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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页

 

  待石炎官离去,白云合取掉塞在风裳衣嘴里的布巾,还他说话的自由。

  “白云……”风裳衣委屈地轻唤。他好不容易从大辽回到洛阳,连一顿觉都来不及睡就被火爆石炎官给绑了回来,白云不会是抓他回来审上回胡乱塞给小红豆那颗药丸的罪吧?

  一张纸笺缓飘至风裳衣脸上。

  “解释这张纸笺。”白云合毫不拖泥带水地逼问。

  风裳衣瞄瞥一眼,陪笑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呀。”

  白云合蹲下颀长身躯,紧紧箝住风裳衣的颚骨,只要再加一成力就能捏碎他引以为傲的俊颜。

  “解释。”他吐出冰冷寒气,直射向风裳衣。

  “痛痛痛痛痛——我说、我说!”风裳衣疼得龇牙咧嘴,臣服于白云合的暴力威胁之下。“‘红豆’,就是你们收养的小丫头嘛,‘二十’指的当然是年岁罗,‘寿终’字面上的意思就是两眼一翻,腿一蹬——这应该也很容易明白嘛!”

  “她只能活到二十?”白云合虽已料想到最差的情况,但从风裳衣嘴里亲耳听到,依旧令他愕然。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风裳衣连连点头。白云果然不笨嘛。

  “为什么?”白云合收紧拳心,等待风裳衣道出原委。

  风裳衣用眼神暗示着自己被绑牢的身躯,白云合随即以指划断绳索。

  风裳衣一跃而起,动动发疼的肌肉,荡起笑意的眼低垂——

  他并非乐于见到别人的痛苦煎熬,而是每当他看透人的生死之际,他也必须将自己的情绪抛诸脑外,以坦然态度来面对生老病死,否则他势必无法在其中取得平衡点。

  “因果轮回。”他嗤之以鼻,语气中轻视着前世因后世果的关联。“她在五世之前曾痴恋一名男子,但身份悬殊,她是富家千金,他只是长工,在父亲的横亘拆散下,两人双双殉情并相约来世续缘——”他轻哼,“人总是愣傻地以为今世的终结将是来世相逢之初,但谁又能把握今生的情人,在下一世依然是情人呢?也许是父母,是兄弟,也或许,只是陌路人。”

  白云合静静聆听,不插嘴。

  “她与那名男子的缘分仅仅一世,代表着两人饮下孟婆汤之后,再不会有交集点。她痴、她怨、她恋、她不甘,便向司轮回之神请求,愿以七世仅活二十之寿,来换取转世前与他见最后一面。而此生,是她第五世,尚有两世的轮回待熬。”风裳衣耸耸肩,平稳的陈述,如同在吟念一段无趣的诗篇。

  “无法可解吗?”白云合哑声问。

  风裳衣笑着摇头,“唯有七世终结。白云,我暗示过你别放太多感情下去。”可惜他的苦心依旧没得到白云的注意,他深深陷下去了。“你打算如何?要告知她?抑或深埋心底?”

  白云合默然,咀嚼着风裳衣一句一字。

  前世的红豆,是他所不熟识的陌生女子,她情感浓烈,愿为所恋之人承受世香消玉殒于花样年华之憾,愿放弃重新追求幸福的权利,只求短暂与情人相逢,望一眼却赔上七世。

  该说她痴心抑或自私?

  她痴心想成就自己遗憾的今生,却自私地夺取来世同等幸福的可能……

  而她的来世——红豆,会甘于此种宿命吗?

  “风裳衣,此事别再对任何人提起。”

  “连小红豆也不能提?”

  “我会杀了你。”白云合明白告诉他,多嘴的唯一下场。

  “你打算瞒着她?”

  “她知道了又能如何?又有何益处?”白云合低吼。

  她能做什么?他又能为她做什么?

  难道只能时时计算着她又迈进死亡几日?时时担忧着她何时闭上那双活泼有神的眼?乱了!全乱了!他无法静心沉气,无计可施,甚至痛恨起自己的无能为力!

  “白云!”风裳衣蓦然揪紧白云合的衣襟,露出紧张的眼神。

  他不明白风裳衣为何露出如此惊惧的模样,却厌恶他握在衣襟上的手。

  别碰我!

  “冷静下来!白云!”

  冷静?教我如何冷静?那双温柔包围我的羽翼就要断了呀!

  “别这样!她的死期不干你的事呀!那是她自找的,是她的前世!那是她呀!”风裳衣摇晃着他。

  不干我的事引她是我的妻!我曾许诺要终生疼惜、爱护,伴着她笑、随着她哭的发妻!那个前世的她不是今生的她呀!

  走开!别碰我!

  啪!响亮的掴掌声回荡在半毁的厅堂内,白云合缓缓转回被打偏的俊脸,火红的五指印烙在他脸上,打断他脑中种种混乱的念头。

  风裳衣满头大汗,双手仍使劲缠在他衣襟上,他与他都失去冷静。

  白云合的双掌溢出鲜血,却感觉不到任何痛楚,因为狂啸的心在痛,比手上更胜数倍。

  “你现在这模样又有何用?拆掉房舍就能改变她的命盘吗?发了狂就能为她添福添寿吗?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坚强!你要坚强的陪她走过最后这段日子!你这模样……你这模样只会让她跟着你崩溃!你越舍不得她只会让她越不安,走得越不甘心——白云,她非死不可的!”风裳衣十指揪得发红,大声嘶吼。

  他让白云突来的狂乱给吓死了!短短半刻间,白云徒手拆掉大半厅堂,而且眼神迷离恐怖,比他酒醉时更令人捉摸不定。

  他在他眼中看不见任何焦点,只有狂乱、崩溃及躁郁。

  白云合失焦的眼神逐渐回复清明,定在风裳衣忧心忡忡的容颜上。

  “白云?”风裳衣唤道。

  他的瞳内映照出风裳衣担忧的面孔,那张紧紧眷恋他数年之久的俊颜,那张美丽薄唇却道出如此残酷的事实……

  许久,白云合轻吐一句。“你比我还冷血。”

  风裳衣愕视他,似乎无法理解白云所说的那句话是何涵义?

  “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让我知道,至少,在她合上眼之前,我会是幸福的。”而现在,他将活在失去她的恐惧之中,独自承受。

  风裳衣微愣,他从白云合眼中读出不谅解,深受刺伤。他松开紧揪住白云合的十指,缓步退后,退一步便笑一声。

  “你说得对,我是个冷血的妖怪。”他笑声中有苦有悲有怨。

  他做错了吗?他只是不希望白云陷得太深,到头来伤得太重呀!他只是想在伤害造成之前,做些小小的挽救,他不是要伤害白云的……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求你,尽管像以前一样无视于我的存在,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白云合刻意漠视风裳衣眼底的呼求,别过脸叹息。

  他知道,他伤了风裳衣,但他没有多余的心力再去肩负另一个人的伤心痛苦。他没有办法,他现在连该如何面对红豆都没有把握。他撑不起以前的笑容呀,他没有勇气与她谈笑风生,没有勇气轻吻着她,与她道早安。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沉重的步伐,移近她床前。

  鼓涨锦被包裹着背对他的她,白云合坐在床沿,不敢发出任何何声息。

  床边散落着她的绣花鞋,仿佛匆忙之间让人给脱了下来。

  低鸣的啜泣声闷响在被窝里,她犹似寒冷般抖动着身子。

  “红豆?”发觉不对劲,白云合轻拉开锦被,露出闷坏了的涨红小脸。

  泪水沾湿枕畔,布满泪痕的她死咬着唇,握成拳的小手与他拉扯着锦被,哭得不能自己。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他压低身子贴在她耳畔,为她抹去越发泛滥的泪珠儿。“为什么哭呢?”他的声音听来犹若叹息,将她扶坐而起,双臂环抱住她,让她将螓首靠在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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