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后,宛如方被扔至十八层地狱一回,再次挣扎爬回人间的轩辕如相,脚步踉跄、面色黯然地走出屏风。
“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是事实……”
“轩辕大师,您没事吧?”眼看她像是随时都可能倒下去,紧张的丹心忙上前扶住她状似不稳的身子。反复深呼吸了好几回后,仍不愿相信这是事实的轩辕如相,再次鼓起勇气拉开胸前的衣襟往里头一看,无奈,天不从他愿的,不该出现在他胸前的东西,仍旧是八风吹不动地好好待在原位,而他所希望存在的东西,则已无情地离他远去不再存在。
难道说,往后,原本身为男人的“他”,就只能当个女人的“她”了吗?
“这只是个噩梦,不可能会是真的……”轩辕如相重重地垂下两肩,拖着沉重的双脚走至桌边无力地坐下,口中仍不断喃喃念着。
“那个,轩辕大师……”站在一旁亲眼目睹不该有的东西后,丹心虽是很想安慰她两句,可在这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或是我还没睡醒才会看错了……”状似失魂落魄的轩辕如相,话里带着明显的抖音,边说边否定地摇首,不一会儿她又频点着头,“对,就是这样……我要冷静,我得镇定下来才行……”
低首看着被打击到两眼空洞无神,像是什么都失去了般的轩辕如相,东翁与鞑靼流遍一身的冷汗是怎么抹也抹不完,可心中有鬼的他们,也不知在这时该做些什么才能挽回已铸成的大错。
青天霹雳过后,心头仍是满布乌云的轩辕如相,无法思考地转首仰望着外头的天际,此时此刻在他眼底看来,外头的世界已再无色彩,且偶尔还闪过阵阵电光加几声惊雷。不知是否该不像个男人般地大哭一场,或是该发呆错愕,还是该火上心头烧的她,好半晌,就只是静静坐在椅上动也不动,试图让挤满了各种思绪的脑袋空出一个空位来,让她静下心好好思考,这一切究竟是从何而来,和又是因何而起。
这是神的旨意吗?
不,不可能,身为术士的她,干这行都已多久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世上哪会有这等歪曲天理和人间定律的神迹?
那,可能是妖魔所为吗?
这就更离谱了,不是她要自夸,以她的法力,和她布在家中四处的结界,就算是有这等能将男变女能耐的妖魔,也不可能擅入她的法力范围动她分毫。
既不是神也不是魔或妖,那就只剩下……
“人为”这唯一一种可能性了。
思及此,轩辕如相慢条斯理地收回眺望外头的目光,同时亦收拾好先前涣散的心神,接着面色突地一换,来势汹汹地冲至东翁的面前,一把高高提起他的衣领令他两脚离地。“说!你知不知道我为何会突然变成这德行?”
在这间客栈里,任何坏事、交易、与违背良心之事,十之八九都与这客栈主人脱不了干系!
“不……不知道!”几乎不敢直视她眼眸的东翁,下意识的头一个反应即是连忙摇首否认。
“你呢?你干了什么丑事却瞒着我?快给我从实招来!”她再将两眼扫向一旁总是跟在东翁后头一块儿做坏事的鞑靼。
鞑靼慌张地举高两掌大喊:“人不是我杀的!”
“轩辕大师。”唯一没受审的丹心,在她急着想寻仇的这当头,徐徐地给了个再实用不过的谏言,“追究此事的来去脉,并非眼下的第一考虑,当务之急应是您的身子才是。依我看,您不如赶紧走一趟地字十号房找蔺姑娘就诊,或许会对您的状况有所帮助也说不定。”
深觉有理的轩辕如相,在听了之后,急忙扔开手中的东翁,转身就朝外头冲出去。
第一章(2)
目送着轩辕如相那看上去仓皇失措,且令人深表同情的背影远去后,丹心慢条斯理地回过头来,好整以暇地审视着身后那两名面上写满心虚的男人。
“说吧。”冷眼旁观许久,心中早已有谱的她,只是淡淡地问:“你俩究竟做了什么亏心事?”
“你那表情是什么意思?”轩辕如相两手环着胸,神情十分不满地瞧着有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功力的蔺言,此时此刻,紧闭着双唇不发一语,隐忍似地将两眼瞥看向一旁,就是不肯正眼看向她这号十万火急飞奔至地字十号房内,并迫使义医馆暂时中止营业的新病号。
已是极力忍住的兰言,再微微偏过脸,“我太惊艳了。”
“你可以再恶毒一点啊。”光看她面部微微扭曲的模样,轩辕如相不用问也知她在想些什么。
“好吧,我快瞎了。”蔺言也懒得再掩饰,转过头对站在门边的丹心吩咐,“丹心,去找个收妖的来。”无端端闯进来个身材高大又艳光照人的粗鲁美娇娘,却有副一开口就破功的正统男人音……怪了,七月不早早过了吗?
跟着来此打探情况的丹心,深感英明地两手朝前一揖。
“是。”岂只是要收妖,她还需要去收收惊呢。
“我是人不是妖!”一手拉回还真的想出门找收妖之人的丹心后,轩辕如相气急败坏地向她们澄清。
诊过她的脉象,再三确定她已彻头彻尾变成女人后,蔺言不敢恭维地摇首。“这可难说。”天底下哪有人会昨儿个仍是男人,今日却成了女人的?不过话说回来,行医这么多年,她可从没看过这款无论是当男人或当女人皆很适合的奇葩……该说这号房客天生就是这块料吗?
相当介意这一点的轩辕如相愈吼愈大声,“我是男人!”
蔺言朝她投以质疑的目光,“你确定是?”宜男宜女的脸庞,搭衬上男人的身高及一副男人特有的粗嗓,偏偏又有着每个女人都羡慕不已的酥胸与纤纤细腰……
在这家伙走进门时,她没笑出来就已算是很有邻居情谊了。
“姓蔺的……”又怀疑起她的性别?本就已是满心不安与惊恐的轩辕如相,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拳头,“我再说一回,我不曾、也不会是个女人!本大爷生来就是个如假包换的男子汉!”
然而讲求实据派的蔺言,只是赶在她再次发作前不语地拉开她的衣裳,邀她一同往里头一看,而后,再以充满唾弃的口吻向满面灰败的她宣布。
“目前只剩内心还是。”东翁当年在收房客时,该不会一开始就搞错了恩人子孙的性别吧?
“你……”这个冷血神医,她就非得挑这节骨眼上,在别人的、心头上再插进一刀吗?
“冷静冷静……”很会看脸色的丹心忙上前安抚她,而后小跑步地来到蔺言的面前,对她说出来龙去脉,“兰姑娘,事情是这样的……”听完了丹心的说词之后,不太相信天底下会有这种事的蔺言,满面质疑地挑高一双柳眉。
“你说,她一觉醒来就成了这副德行?”虽说这说法着实是古怪也不可信了些,可就医理而言,就目前的医术而言,也确实没有让个好端端的男人一夜之间变成女人的办法。
“对。”早已练就一身见怪不怪本事的丹心对她点点头。
蔺言按着眉心再问:“这事事前有无半点头绪?”好吧,就算这事是非常理可言好了,能完成由男变女这么大工程之事,想必事前也一定需要准备或周详计划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