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静怔怔地瞪着银票,握得死紧。
她简直不敢相信。
那人怎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几天前给了一百石的柏仁当谢礼,背地里却捅她一刀……这个混蛋,她怎么还能再容忍他。
“小姐,是出了什么事吗?底下的伙计都等得不耐烦了。”周管事走到她的身旁询问着。
“周管事,跟伙计们说,把油再运回去,三百斤搁在仓库里……百斤送到城北的救济院,其余的让大家分一分。”她沉声道。
燃油无法久存,只要放久了会有股臭油味……与其放在榨油厂里发臭,她宁可送给救济院。
“小姐,这到底是……”
“先这么办,我还有事先走一步。”龙静紧握着银票,决定找那混蛋理论。
开门做生意求的是和气生财,爹也跟她说,与同行相处必须相敬如宾,可是那种混蛋要她如何敬他?
她忍他够久了!
不管烈阳晒得她有多难受,她加快脚步,直朝同样位在城南的金家油行而去。
这一回,她要好好地跟他理论。
尽管知道不会有什么改变,但至少她不打算再忍这口气。
第2章(2)
快步来到金家油行,就瞧见外头围了不少人……开始龙静以为是金家油行正在特惠,上门的客人当然不少,可是她在外头等了一会,发现人潮只是围在外头,像是在看热闹,而里头突地传来哀呼声,现场响起了阵阵抽气声。
龙静不假思索地推开挡在她面前的人群,挤到前头,便瞧见一个男人例在地上,而金家二少的脚正狠狠地踩在对方的脚躁上。
“啊……二少,饶命……”倒在地上的男人,穿着粗麻布衣,看起来就像是伙计的装束。
“本少爷要是饶了你,那不是要让天下人都以为本少爷是个软脚虾!”金如秀神色冷鹜,矢温的桃花眼像双凌厉豹眼,威胁要将他拆卸入腹,踩在他脚上的力道重得让他连挣扎都不能。
“二少……”男人不断哀求着,回头要抓他的靴子。
金如秀却像是铁了心般,使劲踩到底,像是要踩碎他的脚踩,痛得他连哀嚎都不能,无力地趴伏在地。
“你耍够威风了没?!”
一道凌厉的女音飘进耳里,金如秀一抬眼,还没看清楚来者是谁,倒是先看清了一只……鞋底。
粉藕色的绣花鞋飞了过来,砸中他后无声地掉落在地。
金如秀微眯的眸眨也不眨地直睇着站在他面前的龙静。
只见龙静在一片鸦雀无声中,拿回自己的绣花鞋穿上,顺便再一把推开金如秀,现场响起阵阵抽气声,没人敢指指点点,更不敢开口交谈,而是不住地盯住龙静,等着接下来的好戏。
金如秀杀人般的目光凝出惊心动魄的危险气息,教一票围观的人很自然地连退数步,就怕遭受池鱼之殃。
然而,龙静垂眼查看地上男人的伤势,徐缓抬眼,戏澹开口,“金家二少好大的威风,把人家的脚都给踩断了,不知道阁下要怎么赔偿?”
“龙二千金,控洞城不近海,你未免管得太宽了。”他拳头握得死紧,胸口被怒火烧得极烫。
如果她不是女人、如果她不是女人……她早已经不知道死了几百遍了!
“这是哪里管得宽,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这种事任何人看见……”她回头望去,惊觉围观的人潮竟已经闪到对街,隔着条街看戏。
这些男人……真不像男人!
“你不知道始末,不过是看了个尾就说是路见不平……你怎么不问问这家伙干了什么好事?”金如秀觉得自己气得快要内伤,他要是不找个人揍个两拳恐怕会憋死自己。
忖着,目光很自然地扫向待在店门口的并成,却见他一开始想闪避,而后嘴角抽颤着,像是正努力地在忍耐什么。
这家伙搞什么鬼?!
“就算是犯了再大的罪,咱们都闻律例也没有私决这种做法。”龙静说起话来不卑不亢,不疾不徐。
听说,以前王朝里还有三等奴这种不把人当人看的别罚,只要一旦犯罪,罪刑较轻的,贬为三等奴后,带到市集叫卖,买主可以将人凌虐至死都无罪。是千胜侯再三上奏之后,终于让皇上下旨废除了这刑罚。
王朝律例相当严峻,然而对奴婢等等都有一定保障,不得随意欺压,更逞论这人是他油行里的伙计。
“这事要是闹到府尹那,对他更没好处。”他拿他一条腿,已经很便宜他了。
他的伙计偷油,依照惯例,这可是要受鞭刑十鞭,打完那十鞭,他不死都只剩半条命了。
“落在你的手里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金如秀深吸口气,努力地压抑怒气。“敢问龙二千金今日往临到底所为何事?”
他娘的,他跟她有没有这么好的交情,可以和他闲聊?
龙静二话不说,在他面前摊开那张价值三百两的银票口
金如秀冷冷看了一眼,有些不耐地问:“有问题?还是你觉得太少,要多少你尽管开口。”
这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打发姿态让龙静气得直发抖。她应该把银票丢到他的脸上,可是她需要这笔钱弥补她的损失,而且龙府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钱可以浪费,三百两银子可以解她燃眉之急。
但就这样被打发,她怎么也吞不下这口气。“一千两!”
金如秀眯起眼。“笑话,老子可是照着契文走的,赔偿三百两是合情合理,而你竟然敢狮子大开口,是当老子开救济院的,就算是开救济院的,也不救济你!”
龙静蓦地瞪大眼,那羞辱人的字眼令她心底那股怒气更强烈了,她’庙火地咆哮着。“你还真敢说,如果不是你使尽下流手段,船宫这条线会转到你油行底下,就连府尹不也是如此,你会的就这些招数?”
“对,老子什么都不会,就知道怎么整死人!下流又怎样,老子不偷不抢,就算行贿也是光明正大,你有本事就跟我学啊!”
“你那种下流手段也只有你这种下流人才使得出来,可惜我才疏学浅,又只记得父亲的谆谆教诲,自然不可能学得你的能耐。”
金如秀眯起眼。“啥,说得满嘴光明磊落,天晓得你这个二房生的千金心底藏的是什么蛇蝎心思。”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龙静毫不畏惧地走向他口
混帐东西,拐着弯说她好像处心积虑图谋什么,外头的流言她才懒得理,压根不在乎!
她知道龙嫣常常出入城里富家千金走动的女容坊,很习惯在里头扮可怜,说她如何欺负她……那些话可以流传得很远,但她根本是不痛不痒,因为那些人与她不相干,不相干的人信了什么话她无所谓。
“我才想问你刚刚说那话是什么意思!”金如秀居高临下地眯眼瞪她。
该死的大块头,分明是拐着弯说他家教不好,才会行事下流。
想跟他杠上,有本事就不要提到彼此的父母,就事论事,才是真的光明磊落。
“金混蛋,我忍你够久了!”
“你叫谁混蛋?”
“就看谁回我话!”
“你……”金如秀拾脸深吸口气,再重喝一声。“好……千两是吧,老子就当是救济你!”
“金混蛋,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推你那一把,干脆让你被马车撞死算了,免得留你在人间当个祸害!”她吼着。
她真是错了,她可以对天下人都抱有侧隐之心,就是不能用在他身上,她应该要目睹他被马车撞死、压死、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