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来来往往的除了行色匆匆的贩夫走卒外,就是以锐利眼神,紧紧地盯着南来北 往人群的官兵。
为了不引起那些差爷们的注意,桑奇便伸手勾住了道洛的肩,佯装有点醉意地往那 群已经盯他们许久的官爷们面前走过。
“停下来,你们是干什么的?”长枪往他们身前一抵,那名领队的官爷冷冷地诘问 他们。
“官爷,今天适逢公主大婚之喜,我兄弟是出门来凑热闹的,不知官爷有何吩咐? ”嘻皮笑脸地举起向来不离身的酒瓶子,桑奇的模样儿分明就是个醉汉。
“去,这里发生的事难道你们还没听说?奉江南第一神捕齐寒谷齐捕头之命,闲杂 人等皆不可接近丞相府。你们还不快滚?”
“呃……我们是要滚啦,咱们哥儿们打算到无边阁去听那个小翠苗儿唱几支曲子, 大哥你说是不是?”半眯着眼地瞄着道洛,桑奇眼底闪动着紧张的讯息。
接受到桑奇的暗示,道洛用力地一击手掌。“是嘛,那小翠苗儿的歌韵实在好,官 爷可要随我们同往?”
怀疑地瞅着他们半晌,那官差扬起眉毛。“没想到你们这异族之民,竟也会如此着 迷于小翠苗儿。也罢,远来是客,就叫左右送你们一程吧!”伸手一招,立刻就有两名 配着大刀的衙役趾高气扬地盯着他们。
骑虎难下之余,道洛他们也只有硬着头皮地在那两名不苟言笑的衙役监视下,踏进 了点了两盏红光四射灯笼的无边阁。
***
在莺莺燕燕的环伺之下,道洛却只感到心烦气躁,他假借不胜酒力,踉踉跄跄地避 开那两位衙役的监视,道洛沿着假山水池往外走。后院传来阵阵呐喊及棍棒交击的碰撞 声,引起他的注意,左右观望没有人留意到自己后,他一跃而跳上那排分隔内外院的 围墙顶,凝视地往内张望。
只见有个壮硕汉子,拿着门闩如关云长舞弄大刀似的,将自己和位柔弱女子护罩在 门闩所辟出的防护圈中。
但终究是寡不敌众,不一会儿那名壮汉即明显地露出疲态,而这也给了他的对手可 趁之机,纷纷以刀棍击打他,那名壮汉虽身受数刀,都还是无视身上漫流的鲜血,径自 地撑起身子,将那些逼近那名女子的人打退。
“岂有此理,进了我无边阁,焉有让你自由离去的道理,来啊!给我打,倒是别伤 了那丫头,她可是我的摇钱树!”在那阵混乱圈外,有个脸肉浮肿,但却擦红抹绿,浑 身漾着邪气的老女人,只手插腰,另只手指着场中的壮汉和女郎破口大骂。
“哼,你这逼良为娼的老鸨婆,你敢动我家公……我家小姐一根寒毛,阿牛我决计 饶不了你。”虎虎生风地舞动着手里的门闩,以手背抹去嘴角的血渍,阿牛怒目圆睁地 大吼。
“笑话,我谢晴娘可不是被唬大的。啐,我看你是死鸭子嘴硬,给我打,今儿个老 娘我就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棍子硬。”
那些流氓无赖般的保镖龟公们,有了老鸨的撑腰,他们更是肆无忌掸的朝壮汉进攻 ,将他逼得节节败退,眼看他身旁的女郎,几番都要被那个满脸凶样的老鸨捉到了,喘 着气的壮汉,却总是及时地把她救了出来。
在那些人的连番轮流进攻下,壮汉明显地已经体力不支,但他仍死命地护佐那位女 郎。
大略地了解眼前的态势后,道洛忍不住义愤填膺。怎么,难道这班人就可以如此目 无法纪纲常,为非作歹?
毫不加考虑地,他立即纵身一跳,在那些次次欲置壮汉于死地的攻击中,连连击发 数掌,强劲的掌风挟着风声,在越来越暗的后院里,激射出一股诡奇的气氛。
在保镖和龟公们纷纷中掌,哀号着满地打滚的情况下,那谢晴娘更是横眉竖眼地吼 着自己手下那堆脓包们。
“快上啊!你们还在等什么啊?给我打死这好管闲事的杂碎,打死一个我赏一百两 ,还不快给我上!”
受到重赏的诱惑下,那些原本还满地找牙的窝囊废,立刻又跃跃欲试地逼向阿牛 和道洛他们。
“大胆,你们竟敢私自械斗,在这京师里如此毫无忌掸,简直是目无法纪!”大喝 地冲了过来,那两个押解,或是说监视道洛他们而来的差役,亮出大刀,铁青着脸地格 开他们。
“哟,我说差爷啊,晴娘在这京师里开这无边阁,无非是做点小生意营生,再者也 是给诸位大爷有个解解闷的地方。晴娘哪有那个胆子犯您差爷的忌讳,只是这爷儿有些 不讲道理,这丫头是晴娘的人,他想要,那成,只要有银子,我晴娘一切好说,总犯不 着硬抢,爷儿们您说,晴娘这说得有没有道理?”暧昧地对差役们抛抛媚眼,谢晴娘一 派无辜的模样,并且,自腰间摸出锭碎银递了过去。
“咄,你们是哪里人氏?难不成不明白这上窖子是要花银子的?”正大光明地将谢 晴娘所送的贿钱收了起来,较高的那个差役大模大样地喝道。
“你……你们……”伸手指向他们,阿牛气急攻心之余,才甫张口便吐出一大口的 鲜血,气得说不出话来。
冷眼旁观后,道洛明白此刻再说什么道理都无济于事了,他冷冷地往前跨一步,在 他凌厉的目光下,那些龟公和保镖们,皆不由自主地连退好些步,恐惧地盯着他看。
“那依你之见,我又该付多少钱为这位姑娘赎身?”
洋洋得意地摸摸自己的脸,谢晴娘这才大摇大摆地晃到道洛面前。“爷,你要是早 说不就结了,这丫头是今儿个下午才买的,要不是她身旁这伙计烦人,我早开始调教她 了。你现在要她,恐怕服侍起来,不能叫你顺心哪!”
转头看那瑟缩在壮汉身畔的小女孩样的女郎一眼,再看看那个满身洗不去骚劲儿的 老鸨,道洛不耐烦地摇着头。
“到底多少银子?”直直盯着她,道洛冷冷问道。
贪婪地咽咽口水,谢晴娘眼睛几乎睢成了一条细缝,她双手手掌来回地轻抚着。“ 呃……本来是只有一万两银子,可是刚才我这些下人们,可都受了不轻的伤……”
“多少?”根本连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道洛转身看着不知何时已来到身畔的桑奇 ,加高音量地问她。
“嗯……嗯,我看就一万二千两吧!”
所有的人,连那两个差役都瞪大了眼。开玩笑,在一斗米只要十贯钱的时代,一个 妓女竟要花上一万二千两银子的价码,那已经是将近良田百亩的价格了。是以大伙儿都 忍不住拉长脖子张望,等着看道洛如何因应。
伸手到桑奇面前,道洛嘴角逸出丝冷笑。
“主……公子……”大吃一惊的桑奇,在看到道洛的表情后,伸手到怀里掏出了一 大叠的银票,数了数后,全放进道洛手中。
“桑奇,我们是做买卖的,钱财似水,东流西弯,总会再流回咱们手头。”将银票 扔给那个老鸨,道洛气定神闲地说着话。“这里有京师最大钱庄聚宝斋的银票,共一万 二千两,你点点看吧!”
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那老鸨将银票全往她胸脯里塞。“错不了,老娘斗大的字识 不了几个,就知道聚宝斋的元宝。好啦,银货两讫,那丫头就是公子爷你的,至于那个 扎手的仆役嘛,我看你也一并带走吧,省得净找我这无边阁的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