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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心见状也怔住了,有些过意不去,但口气依然冷冷淡淡的,试探地问?quot;喂,你怎么样了?到底还走不走啊?赖下去,天都黑了。"这回,换他催她。

  "脚……好痛……"贺兰吸着气,皱紧眉心,"我好像扭伤了,脚没法儿动。"

  丹心瞪住她,烦躁地爬了爬头发,他声音好低,不知在诅咒什么。"别赖着!"雪势渐剧,这是春临之前最后一场瑞雪,足可掩盖万物。

  "哎呀……我好疼……"一动就痛,贺兰根本撑不起来,难得她没掉泪,还笑得无所谓,"你快先回去,再请人来救我,我可以独自在这儿,不会害怕的。"

  至少还有个墓冢相伴。下意识,她回头瞧了眼不远处的坟。

  "不行!你找死吗?再不走,就等着被雪活埋。"丹心突然凶她。蠢女人,她存心让他难过吗?若想挑起他的内疚,她的确办到了。

  贺兰不由自主的打颤,抬眼望着满天飘雪,不知如何是好,又想起水月庵的孩子们,她跟着丹心跑出来,竟忘了将这事说予铁无极知晓,若他瞧见了孩子们,肯定要发顿脾气了,还有,适才一气之下对他说的话,是否失了分寸?这真是一团糟。无可奈何,她幽幽叹息。

  这时,丹心的手忽地伸到她眼前,贺兰微怔,不明白地瞧着他。

  "哦……那个……附近有个山洞,攀住我的肩膀,我扶你过去啦。等这场雪过去,我们再下岗。"丹心脸红了红,随即清清声音,粗鲁地说:"喂,你快点行不?女人就属你最婆婆妈妈!"

  讶异又带欣慰,贺兰朝他缓缓地笑开,似能明了男孩冷淡表相里包里的心绪,觉得心间有份柔软感情,没人爱她已然无谓,她能够爱人便行了,她要爱他,做他小小的娘亲。

  "你哭什么呀?!"丹心挫败地喊,有些手足无措。

  "谁说我哭?我在笑呢,你没瞧见吗?"

  她将手搭在男孩肩上,唇边绽放一朵美丽的笑花,笑中带泪。

  第四章 茕茕白兔

  洞穴不大不小,足可容纳三、四个人。

  丹心扶着贺兰靠土壁坐下,随即又旋身出去,丝毫没理会贺兰的叫唤,片刻后,他踏进洞中,手里抱着一小堆干木枝。他动作十分利落,堆好木柴,掏出随身的打火石,摩擦了两下,火苗在干枝上蔓开,瞬间驱逐四周的幽暗。

  贺兰瞧着男孩的一举一动,那身手迅捷熟练,面容虽与铁无极相似几分,眉宇间却少了份凌厉,多了些许阴柔,她看得入神,一时间竟忘了脚踝的疼痛。

  "喂,你瞧够了没?"丹心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边将折断的枯枝丢入火中,火焰窜烧起来,明亮的火光在两人脸上跳动。

  回过神来,贺兰弯唇微笑,心中有感而发,她轻轻开口,眸中泛滥着怜惜。

  "我已嫁进阎王寨,这辈子就跟着你爹,你与我是自家人,家和万事兴……我们和平相处可好?往后……我会好好照顾你。"

  "照顾我?你当我是三岁娃儿?!"现在是谁在照顾谁啊!丹心嗤了声,手中的木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火堆,一会儿,他闷闷地问:"你做什么对我好?"

  贺兰怔了怔,温柔道:"你和我是一家人。"他们俩皆是天下苦命人,以往,他无人怜惜,但如今有她满腹怜情,他将不孤单。

  那男孩又是嗤声却没反驳,只是若无其事继续着他的动作。

  "还有,想相处下去,彼此要有个称谓,嗯……"贺兰拧眉思考,忽而一笑,"你喊我兰姨,好不?我可以叫你阿丹、阿心,或小丹、小心。"

  小心?!还大胆咧!他忍不住抗议,"丹心就是丹心,你别喊那种古怪又可笑的名字啦!""好啦好啦!"她找到与他相处的模式了,有些计谋得逞地偷笑,"那……你先叫声兰姨。"

  丹心没那么好骗,撇撇嘴又耸了耸肩,"现在只有你我,没这需要。"

  "丹心……"她柔腻地喊他,掩饰心中微微的失望,反正有的是时间耗,她再度振作精神,"要不要告诉兰姨你的身世?"

  他望着她一眼,随即调开,"不要。"

  "为什么?我们是自家人了,得坦诚相对。"

  谁跟你是自家人来着?丹心如是想,不知为何竟说不出口。

  "没啥好说……我肚子饿了。"从早至今只喝了碗粥,跪在大厅许久,又被这怪女人累得无力,他饿得前胸贴后背。

  这时洞穴外突有声响,两人一致地转头望去,刚开始瞧不清楚,待那团东西跳进火光之中,竟是一只白兔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丹心悄悄起身,跨了两大步,他迅雷不及掩耳地出手,那兔子已在掌握里。

  贺兰见状,急声开口:"我有饼,你先将就将就,别要将它烤来吃。"她连忙掏出怀中的硬饽饽,那是初定师太亲手做的,怕孩子们在路上饿着。

  "我说要吃它了吗?"又是没好气的脸色,丹心没伸手拿饼,他坐回火堆前,手掌轻轻抚着兔毛,静默了会儿,忽然启口?quot;七姨说,娘最爱小兔。"

  "看到免儿让你想起亲娘?"

  "嗯……"他漫应着,手指轻滑白毛,一些心思藏不住,不经意里缓缓述说:"爹爱娘,很爱很爱。他嘴上不说,可谁都清楚,娘彻彻底底伤了他了……"

  贺兰垂下手不发一语,静静聆听。心淡淡失落、莫名惆然,想起成亲那日床下小竹篮里的白兔儿,想起他凶悍的警告和复杂的神情,也想通了一些事情的因由--那白兔儿他不要她碰呵,因他对爱兔成痴的亡妻永难忘怀。

  说不清是什么,只觉得沉甸甸,她不要陷入自怜的深井里,怕一辈于便困在其中浮浮荡荡,猛地咬紧唇,乍临的痛觉将神智捉回。

  丹心没注意她的异样,稍顿了顿,继续说?quot;爹原是官家子弟,当年不知何因,失手打死一名朝臣的独子,对方位高权重、只手遮天,欲置铁家于死地,最后是爹请罪自首才免了众人浩劫。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铁家因而丢了官职,爹被判流放,那时他与娘成亲不久,迫不得已才将她托付给自己的亲弟代为照顾……"他忽然止住,火光在眼瞳中跳动,面无表情,"后来的事,你全知道了。我娘不贞,她怀了我。"

  这些事说来三言两语,却沉重得难以负荷,对坐的两人一阵无语,只有燃烧木枝的声音响得分明。忽而,贺兰幽然叹息,默默伸出手去,她抚着丹心的臂膀,感觉男孩抗拒地缩了缩。

  "那人……是你的亲爹。"她轻轻地道出答案。

  "那不是我爹,他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丹心话中无火爆味,仅单纯的阐明心中的想法,坚定而执拗。

  她听出了悲哀,他与自己一般的可怜,接着,贺兰没头没脑地说:"从今以后,我会待你很好很好的。"她握紧他的手,冲着他笑,"他不要你,我要你,还有你爹,我们三个人要过得快快乐乐的。"

  "说话就说话,别每次都要握我的手行不?"丹心故意嚷声,扫开洞中过于甜腻的温暖,他不习惯那种感觉却又舍不得放弃,到底,他没甩掉贺兰的手。

  "饼呢?你存心饿死我啊?"他板起脸孔。贺兰知道他的虚张声势,仍是笑着,将饼递去?quot;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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