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文二爷能否请周老板与我对质?抑或者请太山的矿官与我对质?”冯珏神色平淡地问。
文又闲张了张口,暗恼自己竟没想到这么做,可就算他想请周老板作证,恐怕周老板也会避免得罪冯珏而拒绝他。
“文又闲,你能否请人作证?”金柄权问。
文又闲脸色一沉,随即又道:“大人,证人远在疏郢城难以作证,但就算如此,他确实是与家嫂私通,被我亲眼撞见,也因而假装受我威胁,以五千两的价格将矿脉卖给了我,可事实上这就是他的计谋。”
“冯珏,可有此事?”
冯珏笑了笑。“文二爷,你可有确实瞧见那日在我房里的人是谁?”
“分明就是家嫂。”
“何以为证?”
“如果不是家嫂,你为何心虚,又为何受我威胁?”
“我既是受了你威胁,又怎能坑杀你?大人,不知大人是否听出了端倪?是文二爷设局威胁在下,恶意制造在下与文大夫人私通的假象,可事实上他无凭无据,又怎能成为堂上证词?”
文又闲闻言,脸色又青又白,想反驳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倒是一旁的王正清看不下去了,插话道:“文二爷,你不是说过,令兄独子文羿便是冯珏与令嫂私通所出之子!”
跪在冯珏身旁的方静予神色一震,却不敢看向冯珏,就怕被人看出端倪。他说过了,进了衙堂之后,所有的事都交给他,除非大人问话,皆无需开口。
“放肆!王大人,这里是尽天府,没有你说话的分!”金柄权怒拍惊堂木。
王正清撇了撇嘴,悻悻然地想,待他办妥了冯珏立下大功,他必会想法子将这没眼色的家伙给扯下来。
“王大人说的都是真的。”文又闲赶紧附和道。
“证据呢?”
文又闲咽了咽口水,道“六年前,家嫂尚未与家兄成亲前,无故失踪,再回府时已隔了四个多月,当时家兄欢天喜地办喜事,随即宣告家嫂怀孕,可家兄不是个行出格之事的人,此后,家兄不曾再与她同房……几个月前,冯珏突然到来,又带着家嫂前往一座庄子,那庄子里的人与家嫂十分热络,压根不像是头一次前去,所以草民怀疑他俩在六年前就已有私情。”
金柄权听着,直觉得这堂上证词实在是薄弱到无法听信,只能转而问冯珏,“冯珏,可有此事?”
“大人,这事要解释起来有点长,能否让在下先请一位证人上堂?”
金柄权摆了摆手。
冯珏回头向守在外头的尔刚打了个信号,尔刚随即请蒙御医入内。
金柄权一见他,不禁笑问道:“这不是已经退休的蒙御医?”以往他尚在宫中任职时,也曾经为了自家娘子向蒙御医讨过药方。
王正清听着,猜不透冯珏请个早已退休的御医为证,到底是要玩什么把戏?
“正是,许久不见了,金大人。”蒙御医笑得和气。
一旁的衙役赶忙到偏厅里搬了张太师椅让蒙御医落坐。
“冯珏,你让蒙御医为证,到底是要证明什么?”
“大人,这要话说从头,元熙四年九月,在下前往疏郢城收租,路经顶平山脚时,救了个身负重伤的姑娘,在下将姑娘带进庄子里养伤,岂料姑娘醒来时却没了记忆……这一点,蒙御医可以为证。”
“金大人,确实如此,当时那位姑娘因为伤在头部,不只失了记忆,还时不时引发头疼昏廞,为此冯二爷央请我过府诊治,当时我发现姑娘除了身上的伤,体内还有毒。”
文又闲心一震,紧趴在地,假装没瞧见王正清噬人的目光。
“毒?”
“正是,那是附子毒,像是日日食上一点,毒症得待一定量时才会慢慢浮现。”
“金大人,现在说的是他俩私通一事,提及中毒与本案压根无关。”王正清微恼出声,要打住这毫无意义的交谈。
金柄权虽不满交谈被打断,可王正清所说不无道理,他只好再问:“冯珏,你说的那位姑娘与本案有关?”
“那位姑娘便是当时尚未成亲的文大夫人。”冯珏不卑不亢地道:“在那几个月里在下确实是对她倾心,在不知她是否有婚配就……确实是行为出格了,而后来,她因为恢复了记忆,将我遗忘,回到了文家,而文大当家十分大度,为免她遭人议论,随即决定成亲,在得知她有喜之后,更将那孩子视为己出。”
身旁的方静予听得手心满是冷汗,怕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他身败名裂。
“大人,他承认了,他确实是与家嫂私通!”文又闲忙喊着,哪怕话声一大就痛得他龇牙咧嘴,但好不容易扳回一城了,他疼一点也甘愿。
“大人,在下与她,是在她成亲之前,在不知她身世之前,何来私通之说?”冯珏沉声斥道,“而吊诡的是,今年,方氏之子文羿也无故中了毒,我送到蒙御医那儿救治,蒙御医,你那时跟我说他是中了什么毒?”
“附子毒。”
文又闲神色大变地吼道:“大人,这事与他跟家嫂私通无关,他刚刚已经承认……”
“放肆!衙掌岂容你喧闹,再喧闹本府就掌嘴!”
文又闲闻言,吓得赶紧闭上嘴。
“大人,今年夏末文大当家死了,明明仵作验尸写明是中毒而亡,疏郢城王知府知情却未审理此案,更巧合的是,文大当家也死于附子毒,在下特地请来仵作为证,还请大人明查。”冯珏伸手往门外一指。
第十五章 厘清真相(1)
“堂下何人?”
“小的是疏郢城府衙的仵作蔡三郎。”仵作跪得直挺挺的,无视王正清射来的目光。他早就看不惯王正清的所作所为,既然冯珏说只要他照实说就能严办王正清,他自然是挺身而出。
“当时是由你相验了文大当家的尸体?”
“正是。”
“死因为何?”
“文大当家的尸体上出现了异常的红点,所以小的以银针直入血脉相验,确定是毒无误,再见其人死时的面貌偏红润,故而推算是附子毒。”
王正清撇唇冷哼了声。“金大人,此名仵作早已离开府衙多时,如今突然出现在尽天府的府衙上,实在是教人不得不联想他是遭人利用了。”
“大人,小的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小的必定不得好死!”蔡三郎气得满脸涨红,指天立誓。
“这种誓言岂能做为证词?”王正清凉凉地看着金柄权。
得了,这么一丁点小把戏就想弄死他,他要连点脑袋都没有,当年是怎么成为疏郢城知府的,
金柄权摩挲着下巴的胡须,明知王正清说的有理,可他心里就是不舒坦,思索了下,随即问:“蒙御医,本府依稀听人说过,人要是食毒一段时间之后就连骨头都会因而发黑,不知道是真是假?”
被点名的蒙御医不假思索地道:“确实如此,文大当家之死若是怕仵作验尸有误,可以重启棺椁取其骨相验便成。”虽然他不是仵作,但要知道他以往是在宫里当差的,这么点小事在宫中早就见怪不怪了,压根不稀奇。
“既是如此,来人啊,带着本府衙的仵作前往疏郢城,开棺验尸!”
衙役应声而去。
文又闲随即道:“验,确实是该开验!草民早就知道家兄是死于中毒,但因为家嫂还带了个孩子,不忍对她赶尽杀绝,所以才央求王大人别审理此案,可如今我已得知家嫂与冯珏私通又谋财害命,这口气我吞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