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有这事?”王正清眨眨眼,像是诧异极了。
冯珏扬起眉,笑了笑。“说来也巧,我喜欢吃莱菔饼,碰巧在市集旁的巷弄里找到一家专卖莱菔饼的铺子,也因而知道文大夫人竟然抛头露面卖莱菔饼,那光景,教我真觉得愧对故友所托,我竟然连他的遗孀孤子都护不了。”
“岂有此理!文家岂能如此对待文大夫人,等会儿本官就差衙役亲自送文大夫人回文家,看谁有胆子再将她赶出府。”王正清义愤填膺地斥道。
“大人不觉得文大当家一死,文大夫人及其子就沦落街头,这事极不单纯?”冯珏捺着性子道,一方面是要借王正清的口告诉文又闲,他正在插手这件事,文又闲要是个识相的,最好安分点。
“冯二爷的意思是……”
“大人,我呢,从就在高门大院里走动,那些高门大院里的戏法我看得比谁都透彻。”冯珏点到为止,随即起身,像是想起什么,又道:“其实,我本是无意插手管他人的家务事,可谁要我那天才刚到疏郢城,正在品尝莱菔饼时,亲眼目睹有人找碴砸店,带头的人直言要找文大夫人……唉,疏郢城的风纪向来不错,怎么会有人光天化日之下砸店呢?大人,这事要是传回宫中,可真是大大的不妥。”
王正清的脸色随着他的话语一变再变,最终只能硬着头皮道:“冯二爷说的是,这事本官必定详查。”蠢蛋文又闲,怎会连办点小事都这般不机伶,这事要是透过冯珏加油透醋地传到朝中,他可是死定了!
“是该详查了,大人。”冯珏意味深长地道。
他很清楚王正清是个自诩清廉,油水却捞得比别人还多的贪官,如果他贪得连谁才是真正的角色都分不清,那只能怪他自己太笨了。
当冯珏踏出府衙外,尔刚随即快步向前禀道:“二爷,吴勇传来消息,说又有人上门找文大夫人麻烦。”
冯珏神色一凛,问道:“她没事吧?”
“没事,吴勇说连根寒毛都没让人碰着。”
冯珏这才稍微安心了,接着又问:“人可逮着了?”
“逮着了。”有他们在,岂有逮不着的道理!“不过,好像铺子里方巧有客人,也出手相助了。”
“是吗?”冯珏哼笑了声,随即又踏进府衙。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文又闲那个不长眼的想死,他就成全他。
铺子里,刚煎好的莱菔饼一块块地盛到盘子里,茱萸端盘上桌,一边感激地道:“今儿个多谢几位爷儿相助,这是咱们夫人招待的,尽管吃。”
她从临接的位置一路送到最末一张桌,不断向众人表示感谢。
“姑娘客气了,况且我的随从帮得不多,是后头那些人相救的。”男人有张俊雅面,扬笑如清风拂面。
“都一样的,还盼爷儿不嫌寒伧。”方静予走来,送上两碟腌菜。
方才要不是这位爷身边的两个人出手相助,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能暗骂文二爷太过大胆,竟想光天化日之下掳人。
“岂会寒伧,我和我的随从都很喜欢吃莱菔饼,就是因为一时嘴馋了,才会从京城赶到疏郢城尝鲜。”
“是吗?那您尝尝,要是喜欢的话,我再多给您准备一些。”
男人笑着,咬了口莱菔饼,随即面露惊艳地看向她。“这味道我吃过!”
“是吗?”
“十年前我还待在疏郢城时,我家有几处庄子,而总庄头的妻子就有把好手艺,那味道和这相似极了。”他说着,催促着身旁的随从一道品尝。“今儿个来到疏郢城,不虚此行。”
方静予被夸得笑意轻扬。“既是如此,您可要多吃几块,这里头包的莱菔品质是一等一的好,打丰水庄来的。”
“丰水庄的莱菔收成了?”他问。
“爷儿也知道丰水庄?”
“我知道丰水庄是属于皇商的,可我记得那儿的莱菔要是收成了,全都是送进大内,而这时分,应该还没采收才是。”
“是还没采收,是我挑了一些刚熟的。”
“喔……所以你和皇商有些交情,要不怎么拿得到送进大内的莱菔?”
“这说来有点话长,因为我……”
方静予正要开口,瞥见外头有辆马车停下,如她所猜,下车的人是冯珏,只见他大步走进铺子,目光扫过她,再掠过铺子里的人,突地他视线一顿,惊讶地定在那个俊美的男人身上,他正要开口,那位爷儿便扬起手制止。
“冯珏,好久不见。”男人笑若温润美玉,黑眸生辉。
第十章 回到文家(1)
方静予来回看着两人,心忖这位爷必定是富贵公子,要不怎会这般以上对下的口吻对冯珏说话。
冯珏直睇着他,再看向他身旁的人,不能理解皇上为何出现在疏郢城,而且还是在这差点被砸的铺子里,要是皇上有了丁点损伤……
“冯珏,我听这位姑娘说这儿的莱菔是打丰水庄来的。”蔺少渊噙着无害的笑,朝他勾了勾手指。“可是丰水庄的莱菔不是得全送进大内?”
冯珏瞅着他手中咬了一口的莱菔饼,神色不变地道:“蔺爷要是尝过这位姑娘的手艺,就会明白我为何会卖出一些莱菔给这位姑娘。”
皇上嗜吃莱菔,绝对会对她的手艺折服。
“原来如此,相信皇上必定会原谅你。””蔺少渊开了圣口。
冯珏松了口气,看着随侍的御前带刀侍卫汤荣和侍读学士唐子征,压低声音问:“蔺爷出门就只带两名随从?”
“两名就足够了。”
“可不是,哪怕突然遇到有人进铺子掳人,就我一个人也够用。”汤荣吃着莱菔饼,一边说道,“还是冯二爷不信?”
“我岂会不信?”
汤荣和唐子征皆是摄政王的义子,尤其汤荣的武学是摄政王和镇国将军单厄离手把手教导的,说是大内第一高手也不为过。
“坐下吧,吃点饼。”汤荣很自然地递了块饼给他。
“多谢。”几个月前,他和冯玉押粮银前往昆阳城赈济,便是由汤荣护送,两人是有几分熟识。
“谢什么,我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汤荣看回方静予,端起了空盘子。“姑娘,还有吗?”
“马上来。”方静予接过了盘子,回头察看锅内的莱菔饼熟了没。
见她一离开,冯珏随即压低音量道:“方才发生的事,没惊动皇上吧?”
“有汤荣和子征在,还有那些人,我怕什么?”蔺少渊像是没将那等事看在眼里,只是……“现在的疏郢城是怎么了,大白天的,竟然有人大剌刺的进铺子要掳人,知府难道都不知情?”
冯珏想了想后,简略地将文家的事说过一遍。“一会儿衙役会过来押人,相信知府大人清楚该怎么办。”
“王正清啊……”蔺少渊沉吟着,“这事我就不插手了,横竖过两日我就回京,至于最后如何处置文大夫人,你再差人跟我说一声。”
“皇上的意思是……”
“她的手艺真是好,这一回到疏郢城让我尝到魂萦梦牵的滋味,算是一大收获,而她的好手艺,我希望可以传承下去,否则往后我要上哪儿找这么好吃的饼?”说着,蔺少渊随手解下腰间的玉佩交给他。“喏,你知道该怎么做。”
“多谢皇上。”
“谢我?”蔺少渊偏头打量着他。“你是凭什么代替文大夫人谢我?”
“我……”
“冯珏,你和她是什么关系?真只是故人遗孀?”蔺少渊噙着清雅笑意底下的眼眸分外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