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财使起小性子,拨掉她的手,嘴嘟得老高:“我本来就立下鸿志,要收一个比我爹强、带在身边又威风长脸的徒儿呀!我一直很认真在物色,我觉得,狩夜吻合我的收徒标准!”
可我不觉得你吻合人家的拜师标准呀!
“傻孩子,魔族人一向高傲自负,只服强者,若要收徒,定要他输个心服口服全身服,你要打赢狩夜……嗯,不大容易。”她用词太斟酌,根本是天杀的困难好吗?
“我再修炼个两百年,够不够?”破财眼里燃起小希望。
再修炼个两百万年,可能都很不够。
面对一个孩子萌生的小心愿苗,一把捏死不太妥当,她再逸出第四声叹。
“……小小年纪,有个努力目标也好。”开喜只能如此乐观道。
反正目标又不一定非得达成,等破财大些,懂事了,认清自己实力,便会明白,儿时的鸿愿,往往是用来打破的,幻灭,是成长的开始。
难以达成的孩子妄想话题,就此打住,还是来聊聊容易办、且也亟须去办的事吧。
“我已经知道猋风兄的下落,也套出离开魔境的通道位置,为避免夜长梦多,此计不宜拖延,最好速战速,杀他个措羊不及,你附耳过来——”她将破财招到面前,凑嘴上去。
接下来,便是如此这般的嘀里嘟噜……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过论,拟定出来的计划很容易。
开喜打算先祭出绝世戒,藏住两人身影,待魔婢入内送饭,看不见两人踪影,定会惊慌失措,忙不迭往外求援。
既是惊慌失措,有九成机会忘记锁门,她与破财便抓紧空隙,撤收绝世戒,一鼓作气往处逃。
途中若遇魔将,来得及闪躲时,绝世戒继续掏出来用,遮掩行踪:若来不及,双方正面对上,她还有另一款神器“定身灯”,足以抵挡。
先去救猋风,直奔通天魔树,最后三人哇哈哈哈脱高魔境,全书终。
计划拟妥,她把定身灯交给破财,仔仔细细教他使用方法,并叮嘱千万别自己去看灯火,否则连自个儿也给定住了。
定身灯,灯身以深海巨鲇须编织制成,形状似四方灯笼,靠近持有者那一面,不透火光,防有者粗心,自瞟一眼而定身,算是相当贴心的设计—一当然也极有可能,某一任持有者曾在某年某月某日,吃过自己定自身的亏,事后才追加的一层防范。
而灯芯非一般寻常棉线,而是一颗火石,此石全名“蛇腹石”,相传是取云黕蛇腹中结石所制。
云黕蛇生性胆怯,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会使他们大受惊,一受惊,蛇信冒出剧烈红光,见之则僵,云黕蛇再乘机逃命。
经年累月形成的蛇腹石,亦有相同效果,以术力催动,蛇腹石会发出仿似蛇信的红光。
定身灯的效果好坏,取决于燃灯者能力,能力越强,定身的范围及时效,也越发见效。
这些日子,破财吃好喝好睡好,浊息又被狩夜干净,仙力竟略胜她一些些,用来点燃定身灯,不成问题。
她受制于魔境无喜泽,不像破财容易进补恢复。
破财听完使用方法,很轻易就燃好定身灯。
“喜姨,这定身灯,当真如此神奇?那我拿去定住狩夜,再揭了他的面具,看看他长什么模样,你觉得好不好?”破财很喜欢问她“觉得好不好”,倒不是真要寻求她意见,而是拉拢共犯。
“我觉得你找死。”开喜泼他冷水。
这次计划中,绝对要避开狩夜及忧歌这类大魔头,慎防变数,况且破财术力燃亮的定身灯,对大魔头不见得有效,用在他们身上,除了找死,她导不出其余字眼。
破财一脸很失望的样子,只能乖听从大人吩咐,展开下一步。
付诸行动之后的情况,皆按照开喜设想来进行,过程相当顺畅。
绝世戒骗过了魔婢,魔婢满屋子看不见两人,匆匆忙忙跑出去求援,门也确实忘了关妥,开喜偕同破财,成功开溜。
沿途遇上两组巡逻魔将,一组以绝世戒避开,一组则在定身灯作用下,暂时僵化。
未来魔后的居所,开喜并不知晓确切方位,全凭前两日火池沐浴时,听见两名魔婢闲聊。
言中提及,未来魔后爱花,偏偏魔境鲜有艳色花草,于是便往上果去寻,寻找容易,更难的是养活,索性以幻术仿效真实草木,才得来这一园繁华。
有了这么大的线索,要找到,不过是时间问题。
当开喜与破财爬上一株高瘦枯树,瞧见南侧树丛粉樱缀点,便知道未来魔后八九不离十住那了。
他们失踪的闹腾,尚未传到此地,一路走来,很是平和宁静,未见追捕及搜寻人马,但两人没放松警戒,一人握紧绝世戒,一人提好定身灯,慎防随时有魔将窜出来。
对于破财,开喜有些刮目相看,维持定身灯的灯火不灭,不是件易事。
可这小崽子稳住灯火许久,毫不见疲态,火光自始至终同等明亮,足见穷神一脉终于能靠这第四代,拜托废柴命运。
踏入粉樱园,两人皆发出小小惊呼。
此园哪里像魔镜,根本是搬来了上界的某一座院邸吧?
假山峭立,流水潺潺,小桥蜿蜒,除粉樱之外,更有许多上界才有的花草,在此园妖烧美丽,幻术造就的湛蓝苍穹,倒映于池水,池面上,坠满缤纷落英。
近来,看惯魔境的苍茫颜色,乍见久违的万紫千红、芳草萋萋,真有种恍如隔世的赞叹。
园中豢养不少奇珍异兽,魔境小妖物有,处界小动物,也有,足想见,未来魔后除爱粘花惹草之外,亦性喜养宠,是个兴趣广泛的魔族少女。
一小阵摸索,他们在院子一处铁刺棘篱内,发现了猋风。
猋风依然是黑獙开形态,蜷成一团毛球状,正呼呼大睡。
隔着铁刺棘篱,开喜叫唤他,头两三声他一动没动,直至第四声,他双耳才煽了煽动,略抬起脑袋瓜子察看。
“这边!这边啦!”开喜没敢放大声量,不想招惹来其余人。
猋风见是他们两人,惊喜飞奔过来:“你、你们没给吃掉?!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们早被啃地骨头也没下,伤心了好一阵子……”
他眼中泪光闪闪,果真是位心热好男儿,有血有泪,有情有义,不枉费开喜他们不顾危险,绕这么一大段路,先来寻他。
“快出来,咱们一口气逃出魔境!”开喜没空感伤,有话晚点再聊!
铁刺棘篱只有半个男人高,并未密密封实成囚笼,别说獙族生有翅能飞,光用跳的,都能轻易离开。
按理说,猋风要逃应该不难,开喜方觉困惑,很快地,替她解惑之人,现身了。
“黑宝!黑宝!快过来吃东西。”
那只“黑宝”,就在破财与开喜眼前,兴奋振翅,由铁刺棘笼飞出,朝媚嗓方向去。
开喜与破财:“……”
原来,能逃而不逃的理由,显而易见。
除了美色,还有什么能让一个男人留下,心甘情愿?
除了美色,还有什么能让一个男人被改叫“黑宝”,仍肯屁颠颠摇尾跟上?
两人藏身假山后方,看见猋风迎向一美人,被美人柔荑摸头,舒服地眯起眸,喉间滚动低鸣,獙族尊严何在?
分明像条狗!
美人喂黑宝……不,是猋风,两大块肉饼,猋风吃得欢快,三两下便完食了。、
“瞧你吃的,又不会有人跟你抢。”美人掏出手绳,替他擦拭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