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喜越听越糊涂。
连她自己都不知晓,在这世上,有个对她这么重要的人耶!谁呀?她好想有谁能开解开解她——
美仙美仙美仙美仙美仙美仙……
她默念这名字一百遍,念久了,竟渐生出一股熟悉感……
最后让这股熟悉感整个清晰起来,是脑中一句乍现的对白——
“美仙,你死,我绝不独活!你到黄泉冥城时,脚步放慢些,切记,一定要等着我!”她大声嚷嚷出来。
为何会对此句记忆深刻?
她曾一时兴起,去了趟冥城,找鬼喝茶,亲眼目睹过排队走上“弃世途”的景况,鬼差催促亡者上路,哪容谁在那里等着谁?当作是相约逛灯市,约好哪个时辰见吗?
那句话,让她边看书,边笑了很久,一方面觉得作者考证不足,颇不专业:另一方面又觉得,这种事该如何考证,难不成也死上一回吗?叹作者真命苦。
开喜刚念完那句话,身子就给一道术力扯飞起来,直挺挺往前飞扑,滚上了水玉大圆床。
床真的很大,她足足翻滚了四五圈,撞上他胸口而止下,也在止下之后,才来得及发出几声哀号抗议,
她小巧挺俏的鼻梁呀——
可恶!人小就没人格了吗?可以这样把人勾之则来,挥之则滚的吗?!
她正要强烈表达不齿,狠狠骂他两句,他的唇,却抢先一步,压了下来,堵她叨叨絮絮之嘴。
听见她与“美仙”的死生契阔,相约碧落黄泉,他只觉恼怒及厌烦,不想再让更多情话,由她口中逸出。
唇瓣被牢牢封缄,胸口遭重重压堵,开喜无法好好喘气,双手想去,扯他长发,却更早一步让他提着腕,直接扣握在头顶上方,动弹不得。
他吮破她的唇,她吃疼一呼,遭他强势以舌闯入。
向来不是吃素的喜神,自然毫不客气给他用力咬下。
话本子里,那种四唇相缠身四肢无力,双腿虚软,只能瘫在对方怀里娇喘,是病,得治!
他不在意被她咬破的舌伤,舌尖渗出暗红鲜血,濡染着唇色赤艳,他箝住她脸腮,双指微施力,迫她乖乖打开牙关。
仍渗血的舌,这一次再无任何阻碍,在她温暖檀口里,恣意作乱,故意要她品尝他的滋味。
她咽下不少他的血,每一口呼吸,全是他的气息。
“神族吃下魔族的血,会有什么下场,你可知道?”他放过对她的肆虐,唇挪至她耳畔,低低在笑。
这种事,神族课本里没有教过,神族又不嗜血,当然不会提及吃血有何影响……
第五章 魔树(2)
“我只知道美仙是谁,你想不想听?!别压着我!我快被你压扁了——”虽然语带求饶,但他很明摆着不准备改变姿势,若她给的答案不甚满意,也方便他继续“施暴”
好吧,人小真的就没人格了,谁叫魔境是他的地盘,脚踩他人地盘,姿态确实该放软一些些,她先说就她先说嘛!
“美仙是虚构人物啦!出现在话本子里,美若天仙、沉鱼落雁、国色天香,一出场就是纤腰纤手纤腿纤指满天飞的绝丽佳人!你方才说的那些不离不弃,绝不放开手,全是书中对白,与我无关!”她一口气说完。
他挑眉。
“我发誓!我可以把整本故事说给你听,那是一段感人肺腑赚人热泪、天地为之动容,最后有情人化身比翼鸟飞走的爱情故事——”
“所以,你把我当成故事里的美人?”
“我那时醉了嘛……但就连醉了,我都还能清楚分辨,你我一比,美人这一角,较为合适你。”她这句话是有些失礼,毕竟并非所有男人,皆愿意被称赞为“美人”,这与古怪的男性尊严有关。
不过,她明显感觉到,比起前一刻,他似乎龙心大悦、面容和蔼不少,就连挑眉,也没了那股杀气腾腾。
他总算肯由她身上翻开,解除缚锁着她的暖昧姿势,让她得以好好呼吸,揉着双腕,嘀咕地偷骂他两句,解解气。
“你可以开始讲故事了。”他一手轻托于后脑,流露慵懒之姿,一副等着要听的大老爷模样。
“那个故事认真讲起来,要花上几个时辰,我想你也不急吧?有件事,我认为比讲故事重要……你刚说神族吃下魔血,会有什么下场?”攸关安危,她不得不先稳妥。
说故事之前,不妨先说说她刚被哺喂那么多口血,有何后遗症状,否则她故事讲到一半,突然暴毙身亡,岂不是大了。
“你猜?”他眸中充满兴味,嗓叶放得轻软,果真心情很不错呀。
又让她猜?这招玩不累呀……
“我猜,你可能也不太知道,就是随口胡说八道而已。”她故意要激他回嘴,偏他没上当,好整以睱看着她,用眼神鼓励她继续猜。
她今天累了,又是宿醉又是携娃逃亡,在魔境中,体力消耗飞快,好精神全是强撑出来的假象,现在身躯沽床,才真的感觉倦意袭上,不想再动脑力,随兴瞎说:“八成是中毒这一类吧,神族之血是补,魔族之血是毒,所以向来只有魔噬神,鲜少听过神吃魔。”边说,边打了个呵欠。“……中毒又不是什么大事,再惨也惨不过现在,仙法尽失,论为待宰食材,再中个魔血毒,已经吓不倒本天尊。”
再用一个呵欠作结,这次她合上眼,懒得开了,任眼皮沉沉闭起。
静了好半晌,意识几乎要远扬飘走,含糊听见他说:“胡闹了一天,困了?”
虽不想承认胡闹了一天的家伙是自己,但着实没劲与他回嘴。
“嗯……我睡着后,你要把我搬哪儿丢,全随便你了,至少给我条被子盖盖……”强打起半分精神回他。越说,睡意越浓,无法抵抗,到后头几字,全变成嘴里咕,没了声音。
隐约感觉,脑袋上覆了只手掌,颇是温暖,长指梳弄她微乱青丝,力道比摸只猫儿更轻。
因为很舒服,而她,向来又喜爱舒服的事,当然就随他这么摸。
在他面前,挣扎只是可笑的徒劳,甭浪费气力,他若真想行不轨之事,凭她,哪能相抗?
认命知足,也是喜神另一项好本事。
她渐渐睡沉,沉到任人翻来覆去,也没哼半声,自然更无法拒绝,被当成人形抱枕,搂进忧歌怀中。
“饮我之血,淬肤入骨,溶你我于形、于体、于思、于吐纳,再难切割相离……”指腹轻蹭她微张的唇,红眸弯起一道笑纹,声极低,似浅笑:“我的。”
睡足精神的开喜,脑袋逐渐恢复运行。
睡前没来得及细思的部分,在意识越发清明之际,像突然洒入大片圣光,照亮了某些她原来未悟的迷蒙。
她一直没悟懂,他对于“美仙”这人的莫名故意。
她一直没悟懂,就算她醉后喊了“美仙”,又与他何干?
她一直没悟懂,她解释完“美仙”只是书中角色后,他一脸放松及好心情,所为何来?
她一直没悟懂,他昨夜干嘛强吻她?
那些“没悟懂”,一夜沉淀过后,统统自己浮上了解答。
她喜神天尊,好歹也曾开导穷神爱情苦恼,不敢自诩情圣良师,但绝对是个能聊心事的好同侪。
倘若今日,穷神拿上头四个“没悟懂”来请教她,她定会拍拍穷神后脑勺,同情且怜悯地说:
你傻啦,人家那不正是吃醋的表现嘛。
开喜在心里自问:吃醋?可忧歌为什么要吃我的醋?他喜欢我?哪时哪日哪月发生的事?怎我一丁点也没察觉?我还以为,是我比较觊觎他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