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杨秘书脸上的笑意久久不散。“老板是个标准工作狂,留在身边的人除了能力强外,还得会三国以上的语言,以及应付他喜怒无常的坏脾气。在老板的记忆中,孙宜苹会中英日西四国语言,当他有些话比较私人、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时,就会用西班牙文告诉她,可‘伪孙宜苹’通常就会一脸鸭子听雷的表情,接着,你就会发现老板同一句西语重复很多遍,一次比一次大声、表情一次比一次难看,而冯小姐的表情则是一次比一次惊恐。
“除了语言,老板也对她的工作能力质疑。一份英翻中的文件翻译了半天还弄不出来,但这倒不是她英文能力不好,而是一个学医、一个学商,专业用语本来就不同,更何况她对公司的事完全不知道。几天前,老板可能忍无可忍了,将‘孙宜苹’和她的几个文件夹一起撵出病房。”她来的时候刚好亲眼目睹这一幕,天晓得她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笑。“我当时以为她八成吓得不敢再出现,没想到隔一天她又来了。”
刘福讶异不已,不过她早领教过冯臻妍的缠功。
杨秘书知道这阵子刘福受的委屈,因此安慰说:“老板其实一直有点怀疑冯小姐不是孙宜苹,因为无论工作能力还是习惯,都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孙秘书。”
“嗯。”刘福点头。即使怀疑,当“孙宜苹”出现时,想必他还是很开心,毕竟和“伪孙宜苹”比起来,无论是她还是杨秘书,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她们是他“未来”才会遇见的人。
“你今天是来探望老板的吧?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多来,也许出现的频率一高,老板会想起什么。当然,他性子冷淡,脾气也不太好,一开始你可能会不习惯,可是现在的他……也许很寂寞。”
刘福苦笑。
“好了,不担误你的时间了,我们快回去看他吧。”杨秘书说。
这几天老板心情一天比一天浮躁,可能是因为一直想不起很多事。他常常走到窗前往外凝视,有时躺在床上,却老是盯着时钟看。感觉上他像是在等人,然而等谁?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她曾私下猜测,也许在老板的潜意识里,他知道自己心里放了一个人,可那人一直没来探望他,所以他一直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来了很多人,却没一个是他在等的人,所以他才变得益发烦躁焦虑。
只不过,这样的话她不会告诉刘福,这女孩承受得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她再作无谓的期盼,万一老板一直没记起她呢?
医师都说了,丧失记忆无法像一般病症一样预期什么时候会好,因此老板的记忆什么时候会恢复,没人知道。也许下一刻,也许几天后,也许一个月、两个月……也或许一辈子再也想不起来。
她其实也问过医生,既然老板都能接受自己失忆的事,为什么不让他知道他忘了谁?起码他该晓得自己有个心爱的未婚妻。
可医师的态度持保留,他说有时记忆混乱比丧失记忆更糟,因此强烈建议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不必操之过急。
医师都这样说了,想必陈耀东也多少有跟刘福提及,目前她们也只能配合了。
杨秘书原本以为冯臻妍伪装孙宜苹应该很快就会被揭穿,可随着她这几天亲自带来自制的便当,老板对她的态度真的改变不少,至少对她在工作上的不专业,已不再像先前那样没耐心。
那几个便当有这么神吗?
第10章(2)
两人来到病房前,杨秘书在走之前替刘福打点了下,她并没有受到保全的盘问就得以进门。抬起手在门上轻敲数声,她推门而入。
刘福进门时,祁勋丰正站在窗口眺望远方。他并没有回过头,似乎对于进来的人是谁一点也不在乎。半晌后他才开口,“孙秘书,你今天来得真慢。”
看着那熟悉的高大身影,刘福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能把盈眶的泪逼回去。
以往只要她一出现,即使没有回头,他也会唤出“刘福”,如今他唤的……是别人了。
“你让我等很久了,便当呢?”祁勋丰回过头,却对上一张陌生的脸。所谓的“陌生”,是指从他醒来到今天,第一次看到的长相。眼前的女人年纪很轻,有张讨喜甜美的脸蛋,而会来探望他的人,就算没什么交情也多少和他有交集吧?
只是……她是谁?
干涩的喉咙让刘福许久才发得出声音。“我不是孙秘书,我是刘福。”
刘福?这名字好像有点印象……有了!陈耀东提过,她是那个克夫的女人。
他的眼神很冷漠,这种眼神刘福看过,他在公司的时候,就是这种无情又防备的神情。她的心渐渐揪紧,深呼吸后说;“你饿了吗?我有带东西,你要不要吃?”
“不用了。”
他没理会她,今天心情不佳,他不想应酬任何人。“你是谁派来探望我的吗?还是我们认识?如果是前者,留下你老板的名片,我会请孙秘书或杨秘书记下。如果是后者,我现在什么也记不得,你白来了。”
“有些人,你忘了也没什么不好。”而能记得的时候,就要好好珍惜、好好地去记住,因为她曾经好珍惜两人在一块的时间,所以即使他忘了她,她也还有美好的回忆。
“什么?”
刘福叹了口气,说了他也不懂。“听说你胃口不好,但你目前的身体状况该多补充营养,也该按时吃东西……都十二点半了,我带了三明治。”
祁勋丰皱着眉不理她。
这表情是不喜欢吗?刘福知道生病的人最是任性,不禁在心中一叹,“好吧,那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可以帮你去买。”
“不用。”
“我对自己的厨艺还有点信心,要不,以后我帮你带便当?”虽然之前带的他显然不捧场,但如果他答应了,以后她才有理由见他。
记得他第一次吃到她做的总汇三明治时,还赞不绝口呢。还是他丧失记忆后口味也变了?她的厨艺不再能讨他欢心?
方才她进门时,他的话让她有点在意。最近冯臻妍会替他买合胃口的便当吗?否则刚才他为什么这么说?
刘福忘了祁勋丰现在记不得任何事,语气不自觉带了些俏皮和亲昵。“总汇三明治?还是综合卤味?”这两种她还没叫陈耀东带来过。
祁勋丰眯着眼看她。这女人知道她在和谁说话吗?这种亲密的语气、极为掩饰的情意,她以为他没有感觉?哪来的花痴?看不出长得纯净、像朵百合的女人,作风竟如此大胆。“那种廉价的东西,你觉得会合我胃口?”
“廉、廉价?”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刘福有点错愕。
“我从不吃来路不明的东西。”
“那些东西是我做的,怎会来路不明?”
“我不认识你,你做的东西对我而言和那些来路不明的东西有差别吗?”他噙着一抹令人遍体生寒的冷笑看她。“趁我丧失记忆时来讨好我、以此想接近我,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大胆?我不知道从前我和你有多熟,可我想依我的个性,愿意吃对方的东西一定有相当的情谊,可惜你并没有让我产生这种感觉。”
“那你觉得谁让你有这种感觉?孙宜苹吗?”
“这是我的事。你是我的谁?我得向你报告吗?”祁勋丰的眼神和语气都咄咄逼人。“和我说话时,你大可收起你那像是跟我有多亲密的眼神,那让我不舒服。还有,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