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什么疯话?见她病恹恹的,他哪还走得开呀?
“去房里换套衣服。”
喝,好狠的男人,她都已经要死不活了,他还嫌她衣着不顺眼?
“我现在没什么精神打扮自己。”没良心的男人!身体的不适,更容易将情绪导向低潮,“你今天就别管我怎么穿了啦,反正我又不打算出去丢人现眼。”
“看医师不需要打扮,只要将睡衣换掉就行了。”
“你要送我去看医生?”李竟窗倏惊,“那,你的会议呢?”
“管他的!”一把将她拉起来,他俯身将她拦腰一抱,“你再这么拖拖拉拉地,我就这样将你送到医院去喽,到时候丢脸的人可不是我。”
“你真的要送我去医院。”
“我不是正准备这么做了吗?”不耐的嘀咕着,瞿北皇将她搂紧了些,以额贴额,没测到过高的体温……“不觉得烫呀,应该不会是感冒了吧?”
当下,李竟窗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若执意丢下她去参加会议,她一定会伤心的暗咒他没心肝,甚至还可能任性的缠上他,不让他离开;可是,他竟然是不假思索地将她摆在会议的前面……唉,虽然也的确是想极了让他陪着去医院看病,但,她良心难安。
“不必这么慎重其事啦,应该是昨天晚上吃完饭又马上吃冰淇淋,结果在胃里冷热不合罢了。”
“你又给我偷吃冰淇淋!”
“我只有吃四球而已,又没有很多。”谁知道,功效这么显著!
“只有吃四球?哼,吃死你活该!”瞿北皇进了房,她又气又恼地将她放下,“快点换套衣服。”
“好啦。”慢吞吞的走到衣橱,李竟窗取下最靠近手边的那件浅蓝色连身洋装,“我看,你还是赶飞机去吧,我自己去医院。”好不容易瞿大爷终于肯去公司露个面,她不能那么自私的将他给霸住了。
“瞧你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你打算怎么去?”
“用电话叫辆计程车呀。”他总不会巴望她骑脚踏车骑那么远的一段路吧?
“然后呢?到了医院谁陪你?”不知怎地,他一心一意想快快疏离她,却又憎厌这种被她撇得老远的感觉。
“医院有服务台你忘了?啧,什么时候你变得比我还要婆婆妈妈了?”他愈是坚持为她而留,她愈是不忍耽搁他工作的时间。
坦白说,他有这份心就已经够让她感动死了,若他再为她设想更多、关切更深,她怕会招来乐极生悲的不幸。幸福的滋味,她宁愿一点一滴慢慢尝受,一下子幸福过了头,怕连老天爷都忍不住嫉妒起来了。
她话中的揶揄像条绳子,硬生生的将瞿北皇早先的决定给拉了回来。
“也好。”她说的没错,他何时曾为谁这般牵肠挂肚过?记忆中,不曾为谁忧愁烦虑过,所以,更不可能为她而开了先例,绝不!“我叫丹尼尔开车送你去。”
“丹尼尔今天的工作满档,你忘啦?”李竟窗微眯的似水秋眸中蕴着迷蒙的水气,“又不是病得走不动,干么这么劳师动众的,我自己可以应付的啦!”
“凭你?”不是不信,是……该死的,放不下心!
“嘿,你少将我看得这么扁哪,没遇到你以前,我不是平平安安的活了二十几年了?”
“你确定?”
“当然。”李竟窗将手贴胸,半是为了取信于他,半是意欲用掌力强压下又再度翻搅不休的胃部,“如果真得喊救命,我会立刻打电话请伊莉或丹尼尔前来支援,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瞿北皇仍沉着脸,但已不再多说什么,拎起公事包,像不曾跟她有过短暂争执,甩头就走人了。
放心?!她的话让他胸口倏地五味杂陈。
早在他不清不楚的脑子浮起那幕婚姻蓝图时,心,就已经开始起了纠结,再也放不下来了。
???
当太阳逐渐落下西山,夜幕缓缓的驱逐白画,原本信心满满的李竟窗呆呆的坐在街角一处被荒废许久的木制阶梯上,心神茫然,四肢冰冷且轻颤着无措。
什么叫青天霹雳,今天,她总算是知道了。
“我该怎么办?”眼神木然,毫无焦距的怔望着前方,浑然不察天色渐晚。
不是肠胃的毛病,是孕育子嗣的宫殿发出了讯息,是她的身体马上就要开始了另一段新的尝试与转变。
怎么办,她竟然怀孕了?
心神不宁,她幽幽惶然的游荡回家,等了她一天,伊莉在门口便迎上她,关切的神色流露于眼脸。
“小窗,不是到医院吗?你上哪儿了?”
“四处走走。”
“检查的结果……”
“很好,没什么毛病。”
晚餐,照例只是动了动刀叉,翻捡着食物,却没送进嘴里半口,她忍耐的又坐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将刀叉搁下,勉强地对因她食欲不佳而满脸愁思的伊莉歉然一笑,踩着不稳的步子回房休息。
瞿北皇还没回来,可是,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你还好吧?”找了她一整天,直到晚上才跟她通到电话,瞿北皇的口气显得有些暴躁与安心。
伊莉说,她自外头回来时,神情怪怪的,好像……失魂落魄!
“嗯。”
“医师怎么说?”
“什么?噢……是轻微的食物中毒,不打紧。”这么重要的事情,她不想对着冷冰冰的话筒讲。
更何况,她还没想好自己该怎么开口跟他说出事实。事实?猛然一颤,直到现在她才突然恍悟,至今,对他、对未来,她依旧是没有半点把握。
“只是轻微的食物中毒?”
“嗯。”罢了,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
李竟窗忍着、等着,为自己的踌躇心境争取更多的考虑时间,原以为他会依原定计划在第四天才回来,可是,第二天接近中午时刻,就见他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瞿北皇!”目瞪口呆,她忘了捧在手中的杯子里装的是刚泡好不久的热茶。
“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反正没事,待在那里也无聊。”见她执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瞿北皇拧着眉头上前将杯子接过来。蓦然轻咒,“妈的,你是没知觉了不成?这么烫你还端着不放?”难怪手会抖个不停。
小呆瓜就是小呆瓜,这么蠢,又这么没神经,教他怎么……放得下心呢!
“你……”李竟窗混沌的神智一时之际未能回复清澄,端详他半晌,却揣测不出那张无表情的神色代表着他今天的情绪是好是坏,终于,她忍不住开口问了,“公司的一切还好吧?”
“还不就是那样。”像他的心情,密密麻麻的罩着莫名的烦躁。
邦曹铁定是摸鱼摸到太平洋去了,公司不过是少了他一个人罢了,但堆在办公桌上的文件多得可以开一间图书馆了,可是慌得像只陀螺似的白天,他却不时的想着她,将企划书翻到下一页,她的脸清晰的浮在纸上;在文件上签下名字,她的名字并列在上面;每隔半个小时的追踪电话,没得到她自医院回家的消息,他坐立难安,直到亲耳听到她的声音,心脏才又恢复了规律的跳动。
到了夜晚,情形更惨了。
才试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他像是被下了蛊,无论身在何处,她简直是如影随形,完全不放他拥有片刻的清闲。
离开后才发觉自己好想好想她,该死!
“这是早餐还是午餐?”瞪了她一眼,瞿北皇顺手自盘中捡了块冷掉的烤牛肉放进嘴巴里,“你唷,只知道浪费食物,早晚变饿死鬼让天收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