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这一带的海域上都是他的船,他出动了所有的船队封锁海域,咱们无路可 走……”偷偷摸摸爬到独孤冉身边的大副,满心恐慌地向他报告继船毁后更雪上加霜的 处境。
“你究竟想怎么样?”独孤冉气急地站起身愤叫,随即又忙着蹲下身躲过正等着他 的那柄飞箭。
“我这个人一向是很宽宏大量的。”霍鞑扔去手上的东西,朝他勾勾手指,心情很 好地坐在船头跟他讲价,“你暗杀我那些皇弟的事,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只不 过我有个条件。”
他偷偷探出头来,“什么条件?”
“人头。”
一听到霍鞑口中吐出的话后,站在霍鞑身畔的冷凤楼忍不住一手掩着秀睑,既是叹 息又是摇首。
“人头?”独孤冉错愕了半晌后,深深陷入十里迷雾中。
“事情是这样的。”霍鞑的嘴边带着一抹怪笑,边说边瞄着独孤冉的项上人头,愈 看愈是满意。“最近南蛮一带下雨下个不停,下得我每天心情都很不好。前几日我听我 的巫师说,只要拿颗人头去祭天就不会天天下雨了。”
〔下雨,巫师?”独孤再已经开始怀疑被圣上派去南蛮的霍鞑,是不是因为和那些 南方的野蛮人处久了,所以忘了他们中士的语言。
霍鞑频频点头称是,“本来呢,我是想随便拿颗人头让我的巫师去祭祭天就算了, 可是他却告诉我,他要的人头必须是经过天意所指定的不可,所以我只好大老远的跑来 这找。”
“你说得太模糊了,他不会懂的。”冷凤楼冷冷地插进一句话来。
霍鞑回头睨她一眼,“这样还不懂?”他不是已经把来意解释得很清楚了吗?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独孤冉不给面子的吼声,马上自对面传过来证实冷凤楼 的话。
“好吧。”霍鞑搔搔发,站起身一手指向他的脑袋,“意思就是我很想借你的人头 用一用,只要留下你的人头,你暗杀我皇弟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
“少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独孤冉压根就不相信他的鬼话,还是认为他是存心在 唬弄。“是谁叫你来杀我的?”他非找出是谁把霍鞑请出来搅局的,然后回朝时再去寻 仇。
“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霍鞑缓缓地向他摇首,一手指着上头无垠的穹苍, “是天气和天意。”
“疯子……”独孤冉随口丢下一句,转身朝手下吩咐,“别理他,快把小舟准备好 离开这里。”船就快沉了,不快些逃生不行,即使这艘私船造价不菲,他也不得不忍痛 舍弃。
疯……子?
这次独孤冉就说对了,他的确是个疯子,不过,还是有些误差。
“更正,是很讨厌雨天的疯子。”霍鞑愉快地咧出一口森白的牙,再搭箭上弦瞄准 他,接着又是三箭齐发,“还有,怀炽是我们南内的人,我可不能让你动他。他要是少 了一根寒毛,舒河会恨我的。”
“救命啊……”
在双方不再交涉后,穿越骄阳的飞箭,在澄碧高亮的蓝天下,划过一道道金色流光 。
此时,一径拉弓射个不停的霍鞑,双眼微微泛起异样的红,任谁也没注意到他不寻 常的变化,而对面的独孤冉只当他是疯了,箭箭不留情直要取人性命,在船上四处找寻 可以藏躲的地方,深怕真会被他给一箭射掉脑袋。
“凤楼。”他在忙碌之余还能分心跟身畔的人儿闲聊,“刚才落海的那个人不是你 三哥吗?”
“嗯。”冷凤楼淡淡轻应,一双杏眸直锁住他眼中大大不妙的迹象。
“人呢?救上来了没?”她不会连自己的亲哥哥也不救吧?
“早就上船了,船医正忙着。”她轻耸香肩,觉得他好象又开始犯起他的老毛病来 了。
“既然人都救上来了,你还不过去看看他的伤势?你最少也要有点兄妹情嘛。”他 伸手轻推着她催促,巴不得她别再站在身边监视他,“去去去,这里由我自己来就行了 。”
“你尽量克制一点。”她看了他一眼,不放心地叮咛完他后,便匆匆转身去看冷天 海的伤势。
“热死人了……”霍鞑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耳里,抬手拭去额上的汗水后,他又低 下头来扳扳颈项。
但会日他再抬起头来时,方才在他眼底浅布的异样色泽,此时在阳光的照耀下,已 变成了妖魅的艳红。
“他……”独孤冉瞪大了眼,看那个本来还在擦汗的霍鞑,在抬首的下一刻拿来一 桶包裹着油棉的长箭,然后身子半倾靠在桅竿上,一手提着弓,一手执着油箭在火炬上 引来火焰。
他不会是想……“那个疯子……”噩梦马上成真,在一箭箭的火箭直往船上射来时 ,独孤冉忙不迭地大声朝船上的人喝道:“弃船!”
只看了冷天海一眼就赶回来的冷凤楼,站在霍鞑的身边冷眼旁观之余,边下令船舰 脱离独孤冉快沉的私船以免被波及,边对已经在放火烧船兼想烧死人的霍鞑提出一个问 号。
“真的可以烧死他吗?”
霍鞑两眼迸出异常兴奋的神采,“别烧到那颗人头就行了。”
“真的可以淹死他吗?”冷凤楼在独孤冉因可以逃生的小舟被烧,无计可施地跳进 海中,并在海面上浮沉地挣扎时又再问。
他边笑边搓着两掌,“那更好,还有个全尸,更方便下手。”
冷凤楼冷静地走至他的面前,抬起玉手捉着他的下颔左看右瞧了一会,杏眸直瞅着 他通红的双眼,在他张大了双臂想朝她搂来时,一拳袭向他的胸腹,再迥身在他的后颈 劈上一记,让他躺至甲板上去安眠。
“弄艘小舟下去给他们,千万别让独孤冉死了。”她甩甩发疼的玉掌,对身后瞪大 了眼的大副交代。大副惶恐地看着睡死在地上的霍鞑,“可是王爷他说……”
她淡淡扔下一句,“他现在神智不清醒,就照我的话办,快去。”照那个被热昏头 的人说的去做?那天下要大乱几次?
被打成这样,神智有可能会清醒吗?
大副怕怕地咽了咽唾沫,在她的冷眸扫过来时连忙照着她的交代去办。
在大副走远了后,冷凤楼叹了口气,挽起两袖使劲地将躺在地板上的霍鞑拖至有凉 荫的地方,坐在他身畔掏出手绢擦拭着他的满脸汗渍。
“又中暑!”她伸指轻弹着他高耸的鼻尖,不满地向他抱怨,“为什么你就是这么 不耐热?”
☆☆☆
在把向舒河借来的商船撞坏了后,目前怀炽一行人暂时安身在霍鞑拨过来的一艘私 船,准备在通过海口后溯上梦江的运河,返回京兆。
被人打包好送回来的冷天海,自上船后就没办法和往常一样在怀炽的身边跟上眼下 ,或是啰啰唆唆,身受外伤的他,只能乖乖躺在船舱里接受堤邑的照顾。
闷躺了好几日后,面对身旁这个避着怀炽,也对每个人都不开口说话的堤邑,冷天 海有些忍不住了。
趁着她在帮他换药的空档,他赶紧捉住机会。
“你什么都不问?”当时她都可以为了怀炽而跳海,怎么可以又让她缩回去她的蜗 牛壳里?不行不行,他非把她揪出来不可,好让她解开心结去面对怀炽。
堤邑扬起眼睫,“要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