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走?”
“还没见过振东的人,总得一个月通知。”
“以后仍欢迎你来我们家,还有冬姨,就让她安心的在我们家养老吧。”
“顾先生——”他再次激动。
“不必再说了,”希仁伸出右手跟他重重的握一握,“我们仍是朋友,也欢迎你随时回来工作。传宗,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我并不太老,是吗?
回到办公室,传宗难过得要命,只是这件事他也没有办法,他若留下,家杰这样动用公司的流动资金事,始终会被揭发,而且说不定家杰会变本加厉,有更多的花样和要求。
他不能,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振东集团第二天就跟他联络,提出的条件比他要求的妤得多,不知道希仁跟他们说怎么,他们甚看重他。
传宗正式递上辞职信。
家杰第一个冲进来找他。
“为什么?因为我?”他问。很认真。
“我实在负不起这责任,我很害怕。”
“你——唉!你竟是这样的一个人,我竟然看错了你。”
“你一定会找到一个比我更适合为你工作的人,”传宗由衷的,“我不能适应。”
“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喜欢你。”家杰叹一口气,“我会在你离开之前归还挪用的钱。”
无论如何,家杰倒极守信用,四天之后,四千万已静静的回到公司户口里。
传宗很怀疑,家杰到底用这些钱做什么?
一个月后,他由顾氏转进振东。
工作比以前轻松,压力也相对减少。对新工作,他胜任有余。
董事长黄振东曾召见他,好奇的问:
“为什么放弃顾氏的厚酬高职?”
他无法回答。在希仁面前可以贬低自己,现在却不能对振东这么说,振东不是顾希仁。
幸好黄振东也不深究。传宗再把自己全心投入工作。
工作之余,又有着说不出的失落。
他挂念着顾家所有的人,那些人虽与他非亲非故,却有着难以解释的感情。
或者藉着探冬姨的机会而去看看他们?
电话铃响起,是很惶急的声音。
“传宗,你快来,冬姨进了医院,”曼宁的声音,“在养和医院。”
由曼宁亲自打来而不是卢太,而且进了医院,传宗吓得一秒钟也不敢耽误,飞车奔至养和。
曼宁站在走廊上等着。
“传宗!”她忘形的紧抓着他的手,“不知道怎么回事,真的,但医生说中毒。”
中毒?怎么可能?简直不可思议。
“告诉我详情。”
“今天早晨没有见冬姨吃早餐,我让卢太去看看她,谁知她全身发冷,脸更有点发青的,躺在那儿不醒人事,我们立刻招救护车送她到医院。没有人知道发生什么事。”
“昨夜有人看见她吗?”
“她曾替我整理床褥,那时是九点多钟,完全没事。”曼宁神色歉疚不安,
“然后大家就寝,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危险吗?”
“不。中毒不算重,也发现得早。”曼宁说,“传宗,对不起,竞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一定会负上全责。”
传宗点点头,不禁地怀疑起来。
冬姨与顾家的关系一直神神秘秘,如今又发生中毒事件,是否颇不寻常?
顾家上下那么多人,为什么偏是冬姨?
“昨夜她吃错什么东西呢?”
“应该没有。冬姨的食物和所有人一样。”曼宁思索着,“只是不知道半夜她是否起床吃了什么其他东西。”
“是卢太最先发现她的?”
“是。我让卢太去看冬姨,卢太也在这儿陪着冬姨——要不要叫她来问话?”
“不——不需要。”传宗觉得事虽怪异,却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顾家没有人要害她。
但是,怎可能莫名其妙的中毒?
冬姨已醒过来,脸上的青灰色褪去,只显得特别衰弱。
卢太握着她的手,陪伴床畔。
“谢谢,辛苦你了。”传宗向她致谢。
卢太摇摇头微笑,沉默的退出病房。
“冬姨,你觉得怎样?”传宗又关心又紧张,紧抓着冬姨的手。冬姨虚弱的摇头,连做手势也没力。
“你是否吃错东西?”
冬姨只是摇头,感激的眼神却在曼宁脸上。
“你放心,我会找特别护士二十四小时看顾你,”曼宁柔声说,“你没事,很快会好。”
冬姨微微抬手做个手势,传宗立刻对曼宁说:
“她谢谢你,你对她太好。”
“我只觉抱歉,竟在我们家中发生这样的事,”曼宁叹息,“我会彻查。”
“这是意外。”传宗,“不必惊动太多,我们很不好意思。”
他的口吻完全把冬姨当作自己人。
冬姨握着他的手一紧,眼泪簌簌而流。
“冬姨,冬姨,”他抱着她的肩,轻声安慰,“出院后,我接你回家,让我服侍你。”
冬姨立刻摇头,神情极坚决。
“还是留在我们家好,我会让卢太照顾她,你忘了自己是要上班的人。”
冬姨的手轻拍传宗,示意这样的安排很好,他也不便再反对。
曼宁离开后,传宗整天陪着冬姨,她虽然一再示意他去上班,他却寸步不离床畔。
黄昏的时候,曼宁再到医院。
“医生似在化验她中的是什么毒,”地带来了精心泡制的食物、水果和营养晶。“很快便会有结果。我也到冬姨房里看过,床头柜上只有一个喝水的杯子,我把杯子也交给医院化验。”
“谢谢你的安排。”传宗无言感激,“有我在医院就够了,你下必再劳烦。”
“反正我也是没事做,”曼宁关怀的凝望他,“在振东工作习惯吗?”
“都是一样工作,”他微笑,“很抱歉,我不能再为顾氏服务。”
“人的聚敞不能勉强。”曼宁心胸广阔,“人各有志,只是家仪怪她父亲。”
“我会亲自向她解释。”
“那也不用,”她笑,“她复活节会回香港探望我们,她怕你请不到假。”
“她也怕你劳累,她懂得体贴你。”传宗说。
“仿佛成熟了不少,”她开心的,提起家仪她总是这样子。“你教了她很多。”
“我自己都不懂人情世故,”他连忙摇头,“完全帮不上忙。”
沉睡的冬姨在床上移动一下。
“你醒了?”他立刻把视线转向她,“昨夜,你半夜起身喝了什么?”
冬姨有点茫茫然,仿佛完全听不懂他说什么。
“我是说昨夜你曾起床喝水吗?”传宗扶起她,“你喝过什么?”
冬姨再摇头,做了一个“记不得”的手势。
“昨夜的事怎么记不得?”曼宁问。
冬姨还是摇头。
“你不会无缘无故中毒,你床头有个喝水的杯子。”曼宁再说。
冬姨眼中掠过一阵奇怪——好像是恐惧的神色,然后不再作任何表示。
曼宁再逗留一会就离开。
传宗把她带来的燕窝粥喂给冬姨吃后,护士又来为冬姨量体温,服侍她吃药,就吩咐她要早睡。
传宗只好离开。
“明天我再来。”他说。
冬姨拉着他的手不放,做了一个很严厉的神情,禁止他再来。
“你躺在医院,不来也不能安心工作。”
冬姨的神色更严肃、认真,她重复的做了两次同样的手势。
“你在做——一件大事?”传宗看不懂,“我不懂你的意思。”
她又做着“我的事你不必懂”的动作。
“我以为我们之间没有可隐瞒的事。”他有点无奈。
冬姨发一阵呆,眼眶红起来,用手怜爱的轻拍他的背脊,一阵温馨流过,传宗不再坚持。
“我下班后来,还有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