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意外,嘴唇变成O型。
“怕你误会,所以不说。”他淡淡的,“她就要回美国读书。”
“多大?”
“二十岁吧。很稚气的一个小妹妹。”
“怎么会找你补习?”语气相当好,并不咄咄逼人。
“我也不知道,很难拒绝,想想也不过是一个月的事,就答应下来。”
“你和顾家真有缘。”她下再说下去。
嘉文很有分寸,也知道传宗是怎样的人,他这么说她就这么信。若男人存心刻意去骗你,再追问也没有用。
家仪赴美的前一天,特意请传宗吃晚饭,她在电话里这么说:
“原本也想请你女朋友的,后来觉得还是不认识好些,你一个人来哦。
下班的时候,他自己搭的士去顾家。
当然,他可以坐顾希仁或家杰的车,但后来还是决定自己走。他和家仪的师生关系应该是独立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介意这些。
仍然是四个人,家杰有应酬。但饭后来了一个不速客——江心月。
那个弟妇。
一看那江心月,他就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女人仿佛不该生在这个时代,她像二十年代大家庭中的奸狡分子,坏字写在脸上似的。说起话来又虚伪、又作状,像在演戏。
“我来给你们送燕窝,还特别买了金枕头榴裢,是家仪爱吃的。”江心月笑得很夸张。
“不要这么辛苦送来送去。”曼宁说,“我让工人做也一样。”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们对我这么好。”她四周张望,“家杰又不在?”
“你有什么事?”
“没有没有。”江心月陪笑,把视线转向传宗,“这位少爷是家仪的男朋友吧。”
“是我的老师。”家仪叫,脸都涨红了。
“对不起,对不起。”江心月又作揖又鞠躬,“大哥,我——有点小要求。”
希仁这才把脸转向她,微微点头。
“我——大哥,前些日子我跟人合作做些小生意,谁知道受骗了,血本无归。”她露出一脸可怜相,她的表情转变得真快。“我的生活都是靠大哥的,这一下子就惨了,我——我——”
“你蚀了多少?”希仁问。
江心月的眸子迅速在眼睛里转着,似乎在考虑着数目。
“五十万。”她狠狠的说了出来。
希仁和曼宁互看一眼,终于点头。
“对普通人来说,五十万不是小数且,这次我给你,希望下次别再做生意了,我每月给你的钱已足够生活。”
“是是,这次教训很大,以后也不敢了。”她一脸的诚惶诚恐。
“那个姓魏的还赌吗?”希仁忍不住问。
江心月脸色大变,连忙说:
“他早已戒睹,哪儿有那么多钱让他赌呢?早就不敢了。”
希仁回到书房,签张支票出来交给她,她仿佛意犹未尽,仍坐在那儿。“这位老师是在公司做事吗?我仿佛在哪儿见过你?或者——你像个明星,像——像——”
“在你眼里谁都像个明星。”家仪忍不住笑。江心月过分讨好令人受不了。
“不不,这位老师真像明星。啊!如年轻时的周润发,真的。”
这回连曼宁都笑起来。
“我和传宗去看电影。”家仪站起来,她实在受不了江心月的那一套。
他们并没有看电影,家仪带他去游泳池。
“这个江心月贪得无厌,千方百计的向爸、蚂咪和哥哥要钱,好像欠了她似的、妈咪说她刚买了幢房子,现在又说生意失败。其实啊!全让姓魏的赌输了。”
“姓魏的是谁?”
“她的同居男人魏孝全,那男人一眼看去就像是电影里标准的坏人。”
“那和她不是天生一对?”
“也不知道叔叔是怎么看上她的。据说她以前也有个儿子,很小的时候就夭折了。”
“也是可怜人,儿子丈夫相继去世。”
“哎呀!她并不可怜,你不知道!”家仪自知失言,自动住口,“对下起,我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
传宗轻拍她肩,只是微笑。
“你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李嘉文。”
“很漂亮?”
“很普通。”
“女强人?”
“上班族。”
“你喜欢她什么?”她忍不住问。
“我们很合得来,兴趣相同。最重要的是找到一个能在人生道路上相扶助、相依靠的人,那种感觉很好。我只是普通人。”
“你绝对不普通!”她叫,“爸爸曾告诉妈咪,你有大将之材,他会重用你。”
“谢谢。希望他没有看错。”
“不能把自己看高一点?”
“评语是人家给的。”
“你这人——真的没可能去波士顿?”她问。
“除非出差。”他只是开玩笑。
“那好办——你知道哥哥最近在干什么吗?我回香港见不了他十次。”她的话题一下子又在十万八千里外。
“他有忙不完的公事。”
“妈咪不高兴。有人告诉她说哥哥在外面认识了一位女明星。”家仪压低了声
音。
传宗笑。
“有什么不对?”
“不许笑,你坏了。我们家是不允许娶这种人的,爸爸妈咪都很保守。”
“成见。女明星也是人,只要她本身好就行了。”
“有好的女明星吗?”家仪仰高了头。
“不要一竹竿打一船人,主观太强并不好,要用点时间观察和了解。”
“爸还不知道,否则会很生气。”
“如果你将来认识一个男明星呢?”
“我不会。”她立刻斩钉截铁的说,“我对自己有信心。”
“任何行业的人都有好和坏,相信我。”
“妈咪还说哥哥很怪,既不像爸也不像妈咪,更不像我,怪不得会做这种事。”
“公子配女明星,潮流兴。”
“你刻薄。”
“我对嘉文提起了你。”
“她怎样?会生气吗?妒忌吗?”
“怎会呢?你是我们最可爱的小妹妹。”
“她真是这么想?”她俏皮的。
他想一想,倒真不知道,嘉文并没表示。
“她是个讲道理的人。”他说,“她很明白我和你之间的友谊。”
“你自己呢?明白吗?”她反问。
他呆怔一下,不懂。
“目前你可能只当我小妹妹,但你忘记了我会长大、成熟的,大家相差不远。而且,我心裹是喜欢你的,很喜欢。”
传宗大窘,完全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你将会遇到很多比我奸十倍百倍的人。”
“当然会。可是我仍喜欢你,从第一次看见你开始。爸和嫣咪都知道,他们也喜欢你,所以将来你会很麻烦。”
“家仪,请不要开玩笑。”
“我像开玩笑吗?”她虽在笑,可是倒也认真和正经,“我在说真话。”
“你会为难我?”
“不会。但你将越来越发现我的好处和优点,你将难以取舍。”
“我是很固执的。”
“感情的事哦。”她挥一挥拳头,“若真有那么一天,你会怎样?”
“我学贾宝玉,逃情去世。”
“没出息。这是敢爱敢恨的年代,我不会让你做和尚,记住我的话。”
家仪并未要求他送飞机。第二天她就飞往美国,圣诞节才回来。
她一走,传宗立刻有松一口气的感觉,也许只是无形,他过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
再度投入繁忙的工作。
家杰让他参加实际的地产工作,从计划开始,每一部分和细节都让他沾手。这是很令人奇怪的,他的职位没理由涉及这些。
家杰不说,也不解释。
这些工作令传宗得到许多宝贵经验,他能全面性地了解公司的全盘作业。原本他在公司中就像人体里的某个器官,现在他像血液一样,贯穿全身,成了极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