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附设酒吧的餐厅人不杂,音乐又好,灯光很柔和,再加上侍者都斯文有礼,感觉上非常舒适。
他们三个人围着一张圆桌,各占一方,不很亲密,也不很疏远。
江浪握住酒杯,定定的凝视征世的笑容。
庄岩却沉默,非常沉默。
“为什么——你们都不说话?”征世忍不住,这种沉默令她难受。
“没有什么好说的。”庄岩耸耸肩,淡谈的笑一下。
“这么望住你也是一种享受,”江浪说,凝定的视线仍然不动。“在香港时不觉得,回到美国才发现,原来我是那么牵挂你的!”
“你开玩笑,我从来把你当做兄弟姐妹看待。”征世说,也许有了心理准备,她已能应付,而且神态自然。
“那可不行,我已经宣布对你投降,掉进你的网里!”江浪至少有一半是认真的。
“不行也得行,我没对你张网。”征世也是半认真的。
“而且你还有那段难忘的恋情呢!”
“哇!”江浪笑了,“说句真话,这次回来,我已完全忘掉了那段往事。”
“开玩笑,这么刻骨铭心的事能忘得了?”征世看庄岩一眼,他没什么表情的听着,“我若喜欢一个人,担保一辈子也忘不了!”
她看见庄岩眼中光芒直闪,又归于沉寂,这光芒——代表什么?
“这表示我大概根本没爱过她,只是迷惑而已!”江浪从容的说。
“搞不懂你,但是我先要提出警告,你别想把我拖下水!”征世看来是认真的。
“谁拖你下水?你不以为我说的是真心话?”江浪怪叫,“庄岩,你帮我作证。”
“你要我帮你证明什么?”庄岩问。
“我的爱情,我爱上她——征世!”江浪指着她。
庄岩看看征世,又看看江浪。
“我一天到晚不在香港,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说:“我怎能帮你证明?”
“好吧,征世,让我自己来证明。”江浪拍一拍桌子。
“总有一天你会相信我!”
“会吗?”她似笑非笑。
江浪凝视她一阵。
“征世,我回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你仿佛改变了好多!”
“我自己不知道,也看不出来,”她不在意的耸耸肩,“庄岩,你回来了看见我有什么改变吗?”
庄岩并没有回答,只是笑,笑得——有点可恶。
“你该不是另外有男朋友了吧?”江浪半开玩笑的说。
“说不定哦!”征世说,“谁规定我不能另有男朋友?而且——我宣布,我已经被爱上了。”
江浪盯着她半晌。
“我不担心,我会尽全力追你,这次回来,我无论如何不放手,知道吗?我朋友要介绍我到电视台工作!”他一本正经的。
“电视台?你演话剧?”征世不能置信。
“当然不,我这一口漂亮的广东话,大概没有人可以跟我配得来,我希望主持节目。”
“主持?”她反问。
“当然是英文台的主持啦!”他说:“要不然做记者这行,我对新闻也很有兴趣!”
“喂,知不知道一件事?”她忽然想起什么,“你拍的那香烟广告已被新的一辑取代了。”
“是吗?”江浪扬眉,“这一点不足为奇,该换新的了,因为我没回去,他们一定另外找人了。”
“那新人也很不错,很有型,很帅,”征世直率的,她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不在乎对方的反应,“可惜一看就知道是菲律宾人,不是中国人。”
“哦——是吗?”江浪沉默了一下,“其实他们也应该事先通知我一声的,我并没有说不拍。”
“你会在意吗?江浪。”庄岩突然问。
“说不介意是假的,这种事——心里会不舒服,尤其代替我的人又很不错。”他说,“我有被人摒弃的感觉。”
“你的合约是不是说一月才拍新的?”庄岩问,他非常关心他的朋友——虽然他整个晚上都闷闷不乐。
无论如何,他是关心他的。
“也不肯定,他们可以提前,”江浪摇摇头,“我不高兴的是,他们至少该通知我。”
“或者他们通知了你的公司,你弟弟没有告诉你?”征世天真的。
“我——没有见到他,”江浪摇头,“事实上我一回到美国,就赶着办手续,然后就回来了。”
征世呆楞一下,却看见庄岩在皱眉——他怎么了?想问,却又没有机会。
“你连家都没回?”庄岩问。
“没有,没有事何必回去?”江浪说。
“至少该告诉他们一声。”庄岩说:“迟一两天回香港并没有什么不妥。”
“我不知道,总之我归心似箭。”江浪看征世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征世开始不自在。
江浪——难道是真的爱上她?这简直不可思议。
“你母亲会怪你的!”庄岩摇头。
“庄岩,你每次回瑞士,都会向家人打招呼吗?”江浪又问。
“当然,虽然合不来,至少他们是我的亲人!”庄岩想也不想的回答。
“真是奇怪,我这次居然一点也不想见他们!”江浪笑着摇头,“我不想见任何的册友,我心中充满崭新的一切——征世,或许是受你的影响。”
“我不承认,从相识到今天,我们一共才见过几次面,七次或六次?我怎么影响你?”征世不以为然。
“好吧!你不承认我也没办法,”江浪摊开双手,“总之——我还是觉得,一切原因都是为了你。”
“庄,你说有没有道理,莫名其妙的把我拉上,”征世有意无意的望着庄岩,“若让我的男朋友误会了怎么办?”
庄岩但笑不语,江浪却抢着说。
“你的男朋友?是谁?找他出来我跟他决斗。”江浪笑着说。
“你今天是不是想令我无地自容?”征世也笑,“决斗都来了,你跟庄岩决斗吗?”
“庄岩,那就不必了,”江浪不以为意,庄岩是独身主义,他清楚得很,“他不是我的对手。”
“是不是有人自视过高?”征世故意说。
“那倒不是,庄岩条件当然比我好,但是他不会为女人做任何事,决斗?想也别想!”江浪说。
“你倒了解我,”庄岩淡淡的望着江浪,他明知征世凝视着他,但他不理会。
“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当然了解,”江浪十分自信的;“要不然天下那么大,我何必投奔你!”
“有道理啊!”她还是看庄岩,“庄,除了江浪以外,你还有没有好朋友?”
庄岩想一意,摇摇头。
“没有。”他肯定的说。
征世一震,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说除江浪以外,他没有好朋友,那么她呢?那么今天早晨他在游艇上说的话呢?会不算数?
“那么,征世呢?”江浪替她问了。
庄岩看她一眼,脸上浮起了笑意。
“她和你不同,她是女孩子,”庄岩解释,“我说的是同性朋友,这关系不会改变的。”
江浪释然,自然他没听出什么,征世却懂了,她是异性,不象庄岩同江浪的关系永不改变,她和庄岩——关系或者能改变,也许能从朋友变成——
她笑了,很满意的笑。
“坐了长途飞机,你不累?”她说:“回去休息吧!”
“我不累,与你们在一起我可以不睡觉,精神一样这么好!”江浪拍拍胸口。
“你不累,我相信庄累了,”征世坦率的,“昨夜他没睡觉,替我守了一夜。”
“守了一夜?游艇?”江浪间。
“是啊,他守夜,我在舱里睡,”征世笑,“他大概怕有海盗来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