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再去看一次《铁达尼号》?”伟杰提议.
“不──”嘉芙抢着说:“今天打了很多封信,很累.”
她装作无意地瞄治邦一眼.他全无反应,甚至像是根本没听到.
“明天呢?我买好票来接你.”伟杰勇往直前,不肯放弃.
“我想一想,”嘉芙不想拒绝得太明显,怕伤到伟杰.“明天告诉你.”
“我等你电话,不许说过不算数.”
伟杰愈说得熟络,愈说得亲热,嘉芙愈是不安,她与他之间根本甚么都没有,却令治邦误会──他是误会吧?她好懊恼.
饭后志男回房批改学生的功课,剩下嘉芙独自应付两个大男人,她觉得好吃力、好因难,几乎想逃.偏偏伟杰兴致仍高地侃侃而谈,起初嘉芙还有应对,到后来也只做听众,与治邦一样沉默.奇怪的是治邦并没表示要走.
嘉芙打一个哈欠,又接二连三地打哈欠,眼水鼻水都流了下来.
“啊!嘉芙累了,我们走吧.”伟杰终于醒目地对治邦说.
治邦点点头,跟着伟杰一起离开.
嘉芙几乎恨起伟杰来了,他来做甚么呢?治邦来是不有话要讲?他破坏了一切,但是,治邦是否真的话要讲?或只是她的幻想?她的一厢情愿?
她把自己扔在床上,把头埋在枕头下,又生气又自怨自艾,怎么尽碰到这么尴尬的事?
床头电话响起来,她不想听却又怕那响得惊人的铃声,惟有拿起话筒狠狠地说“喂!”
“我在楼下,你能下来吗?”是治邦的声音.
治邦?!
嘉芙带一颗“怦怦”跳动、不安的心,匆匆落到楼下.大堂中不见治邦.她犹豫一下,打开大门走了山去.
治邦站在路灯照不到的暗影中,双手插在裤袋里,默然迎着她走近.
也许是暗影,他看来与平日很不相同,平日在他脸上的阳光消失了.
“找我──有事?”她语气有点僵,怪怪的.
“我总得把今夜来找你的目的说出来,”他仿佛也不安.“其实,我约了父母.”
完全不明白,他约了父母与她何关?
“我是说──”他竟也口吃起来.那个健康、开朗的阳光男人竟然口吃起来.“我告诉父母会带一个朋友去见他们.
“朋友?!”她忍不住问.
他眨眨,勉强吞一口口水.“你.”
“我?”她指着自己,心中突然大乱起来,心跳的声音几乎连自己也听得见.
他是甚么意思?为甚么带她去见父母?事前又完全没有提起.
“下班前我打电话给妈咪,她说王太──宁儿妈妈约她明天吃午饭.”他说:“我担心王太会问结婚的事,所以──先带你给妈妈见面.”
她啼笑皆非,原来她完全误会了,以为他会对她讲些心底的特别话,可笑只是一场误会,她自作多情,她心头一松,神情也自然正常了 .
“又是利用我,”她叹息.“我只不过由一个漩涡跳进另一个.”
“帮人帮到底,何况──我不想王太和她的人来麻烦你.”
她望着他,他倒是很诚心诚意的样子──是她心中有鬼,人家根本只想帮人.
“现在去?”
“爹!⒙柽浠乖诘龋?
“需要换衣服吗?”她问.
“他们要见你,不是衣服.”他笑起来.
其实只讲这件事,为甚么刚才站在暗影中的他显得不安又不自然?
嘉芙用治邦的手提电话通知了志男,跟着便随他而去.
“杰仔──怎么会在?”他突然问.
“他在律师楼找不到我,知道我辞职了,自己就摸上门来.”
“甚么时候?”
“下午二点多.”
“一直赖着不走?”他看她一眼.
“不是赖,他说陪我.”
停了一下,他又问:“很喜欢他陪?”他的语气有些特别.
“没甚么喜欢不喜欢,只是朋友.”
“他──又开始追你?”他又看她一眼,眼中有关切之色.
“不是吧?不知道,”她摇头.“这么久的朋友,他又正闹离婚.”
“于锦茹已同意签字.”他说.
“是吗?”她是替伟杰开心.“太好了,他终于解决了大事.”
他开始沉默,一直到父母的.
“一切由我应付,你只要顺着我的话去回答就行了.”他说.
她跟着他走进那漂亮又豪华的屋子.治邦的父母都坐在客厅,一脸欢迎的笑容对着嘉芙,尤其他妈咪,视线停在她面上后,就没移开过.
嘉芙很尴尬、很窘,她又要演戏,希望这次能演得好,顺利过关.
“张小姐是律师,是吧!”母亲问.
“叫她嘉芙就行了,”治邦坐在嘉芙旁边.“她是家镇的助手.”
“很好,很好,”母亲笑意更浓.“其实你该早些来看我们的.”
嘉芙不知该说甚么才好.
“回来晚了,因为今晚嘉芙家有客人.”治邦抢着说:“她很过意不去.”
“不晚不晚,”母亲看儿子一眼.“阿邦说你们打算两个月内结婚,时间够吗?有些事我们可以帮忙的.”
嘉芙呆怔一下,两个月内结婚?她瞠目结舌,这只不过是应付王太的话而.
治邦轻轻碰她一下,示意她别出声.
“是有这打算,”他说:“当然要你们帮忙,否则我们一定来不及.不过嘉芙已辞职,全力筹备结婚的事.”
“太好了,”父亲很兴奋.“需要甚么尽管告诉我,陈家第一次办喜事,不能马虎.”
“地方订了吗?一定要在‘君悦’.”母亲说:“我跟他们熟,可以替你们订酒席.”
“选好日子了吗?”父亲热心地问.
治邦也开始有些不安似的.他看看嘉芙,下意识地移动一下身体.
“明天告诉你们,”他把手放在嘉芙身上,安抚着她.“我们还要商量.”
“一定要选个黄道吉日啊,”母亲最关心这件事.“别说迷信,这最重要.”
“我们会选.”治邦说:“你们要休息了,过两天日子决定了后再商量细节.”
“再说一阵,别急着走,嘉芙.”母亲十分喜欢这个“未来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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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再上班,别怕,”母亲情急地挽着嘉芙的手.“来,陪我聊聊.”
“妈咪,”父亲阻止.“他们一定还有事,他们答应过两天回来.急甚么呢?媳妇是辈子的事啊.”
治邦和嘉芙终于“逃”了出来,在回家的路上,她忍不住叹息.
“事情搞成这样,看你如何善后.”
他望着她,沉点得一点表情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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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镇与之伦已经欢聚了一星期.
每天早晨上班时他来她家,黄昏下班时他离开,知道可能有人每分每秒跟着他,他费很多转折,又换车,又步行,又进公园,又过海,肯定已摆脱跟在后面的人,他才见之伦.
深藏在心中多年的爱情一发不可收拾,他们简直是沉溺在里面,若非还有一丝理智提醒他,他简直不想离开这爱巢.但是,家镇必须回家向宁儿“交人”,即使再不愿意,他也得见宁儿母子,这是他答应岳母王太的,不能反悔.
他告诉自己,能这样两家“兼顾”一辈子,上天也算待他极厚了.
早晨,他打电话回律师楼找嘉芙,这是他离开后第一次打回去,秘书告诉他嘉芙已辞职,王太又来过,他大吃一惊.怎么他全不知道?好几次回家碰到王太,但她一个字也没提过,这里面──有甚么阴谋?他立刻打电话给在家的嘉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