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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页

 

  怀远有一点变脸,妒忌了呢!

  工人们立刻替他们预备好烧烤炉,预备好食物——这种完全不用自己动手的烧烤,能有乐趣吗?

  然后,四个人就坐在花园的一角,烤炉的旁边,等工人们烤好来吃。

  “喂!你这个人真怪,冷冷的一句话也不说,”梅花望着怀中。“你不喜欢这儿?”

  烧烤的工人们十分震惊,小梅花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开罪主人的贵客?

  “他是我表哥,他不爱讲话。”怀远打圆场。

  工人咽一口气,坏了,还是表少爷呢!

  “人若不讲话,闷不闷?”梅花又问。“如果我这样,早就闷死八百年了!”

  “人不讲话但可思想,情形是相同的。”姮宜说。

  “只想不说?我不行,绝对不行,”梅花孩子气重。“如果人家骂你呢?”

  她是望着怀中,但他却不答话,只微微一笑。

  “哎呀!什幺都不说,我怕总有一天你会爆炸。”梅花叹一口气。

  怀远显得尴尬,仿佛一切是他的错。

  “对不起,表哥,梅花只是个孩子。”他说。

  “难怪她这幺说。”怀中摇摇头。“除了她这幺天真直率的孩子外,恐怕没有人当面会对我说这样的话了。”

  他似乎有感慨。

  也难怪,在社会上他的地位那样高,那样尊贵,许多人只要得到他点头,明天就能成百万富翁。谁还敢在他面前挑他的错和缺点?

  “你喜欢如此?”姮宜炯炯有神的盯着他。

  “人生就是这个样子。到了如今的地步,我想改变也不可能。”

  “难道你没有知心朋友?”她好奇的问。

  他轻轻一笑,不再回答,只专心的吃着他的食物。

  良久沉默,终于还是梅花打开话题。

  “喂!宋怀远少爷,想不想打网球?”梅花问。

  “好,当然。我陪你打。”怀远很兴奋。“以后你别叫我少爷。”

  “不叫会大逆不道,爸爸这幺说的。”梅花伸伸舌头。

  “相信我的话,不必这幺叫,老王是骇你,现在还有什幺——大逆不道呢?”怀远红着脸。

  “去打网球吧!说这幺多梅花也不懂,更不会听,她是个小固执。”姮宜笑。

  “是啊!爸爸也说我是个小固执,真的。”梅花眉开眼笑。她的美是会发光的,会只目瞪口呆那种。

  怀远望着她一阵,终于小心翼翼的把她带走,生怕会碰坏了她似的。

  “怀远——不是真的吧!”怀中喃喃自语。

  “你是指梅花?”桓宜问。

  他振作一下,摇摇头。

  “我不指任何人。”他淡漠的。

  “以前——”姮宜考虑了好久。“以前你也这幺冷漠?”

  “我不记得了。”他不感兴趣的。“以前的事我都忘记了,现在只看前面。”

  “怎可能忘?”

  “说忘就忘,我是个没有过去的人。”他说得颇冷酷。

  “不要骗自己,谁能没有过去?”她摇头。“过去无论是什幺,是‘它’把今天和将来堆积起来的,不能否认。”

  他脸上掠过一抹阴暗,然后垂头不语。

  她令他生气了吧?

  “对不起,我无意的。”她立刻道歉。“我只是万分好奇,怎样出色的才女才能令你这样——出类拔萃的人变得半生沉默冷淡呢?”

  她的声音,她的话语都是绝对真诚的。

  “在大家眼中——或者她只是个平凡人。”他居然没有生气,居然肯谈这这件事。

  “平凡人?!绝对不是!否则怎能吸引到你?”

  “你把我看得太高了。”他冷冷一笑。

  “没有。你实在是那样出色。”

  “试想,除掉宋夫人的支持,我不再打理她的整盘生意,我还是什幺?”他还是冷冷的。

  “至少——”她惊憎得有些结巴。“你还是哈佛的商管博士,你还是有学识,有才能,有见地,你——”

  “错了!我就什幺都不是,平凡过平凡,”他冷笑起来。“哈佛商管的博士?你算过没有?太多了。”

  “你太偏激——”

  “你以前说得对,我是奴才,我只是宋夫人的傀儡,她一撒手,我就什幺都不是,就这幺简单。”

  她惊呆了。他怎幺说这样的话?还叫宋夫人——他心中到底有着什幺?

  “以前我不了解你——”

  “现在你也不了解我,”他有点激动。“没有人会了解我,包括我自己!”

  “是你拒绝别人的了解。”她说。

  “为什幺要人了解?有这必要吗?”他反问。精光闪闪,深不见底的黑眸就停在她脸上。

  “我——”她心一怯,屈服在他的注视下,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然后,好长的一段沉默,他似乎渐渐平静。

  “对不起——”他站起来就走。

  “你去那里?”她下意识的问。

  他呆怔一下,想不到她会关心——只关心吧!

  “去走走。”说完大步走开。

  她很想说“我陪你”,可是——自尊心不允许。她和他——中间有奇异的矛盾吧?

  她独自坐在那儿,完全没有食欲,仍吃完所有属她的食物。

  她是个坚持的人,个性就是如此,改不了。

  许久之后,怀远回来了,不见梅花,他有点沮丧。

  “怎幺了?梅花呢?”她问。

  “她的朋友来了,把她带走。”他没精打采。

  “什幺人?就是晚上带他跳舞的?”

  “是个乡下男孩子,不过长得很好看。”怀远有点失神。“很年轻。”

  “你——可是吃醋?”她悄悄打趣。

  “啊——不。”他急忙否认。“表哥呢?”

  “我想——我讲了一些他不喜欢所的话触怒了他。”她也懊恼。

  “不会的,表哥是做大事的人,气量大。”

  “我不能忍受他的悲观。”她说。

  “悲观?!你错了,”怀远笑起来。“在商场上的那种狠劲,我相信你见了会怕。”

  “会吗?”她不再说什幺,因为怀中也回来了。

  “想不到这别墅还保持得那幺好,”怀中空泛的说:“和当年没有分别。”

  “当然,这是宋家的根,爸爸当年——”怀远警觉的看姮宜一眼,不再说下去。

  姮宜皱眉,很多事仿佛他们在避忌她似,的,她不大开心,她又不是诸事八卦之人。

  “姮宜,可愿打一场网球?”怀中的视线又到她脸上。

  “啊——网球,”她已站起来,脸上泛起一种十分动人的光辉。“现在吗?”

  某种适当的时候,女人是会发光的。

  除夕舞会是那样热闹,那样盛大,在美国—直过小家庭生活的姮宜,除了在电视、电影上,简直做梦也没有想象过这样的场面。

  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几乎全被请到了。

  宋夫人,宋怀中的宴会,被请的人深觉光荣,没请到的千方百计的想找张请帖。几乎这是城中年尾最大的一件事了。

  姮宜并不适合这种场合,虽然她穿件纯白的晚装十分出色,怀远又寸步不离的陪伴她,她仍觉烦闷。

  她想要的舞会是一班年轻人无拘无束的在一起,而不是与这些大亨巨头们应酬。

  许多人都到她面前来自我介绍,客气恭敬又羡慕的,那些人又误会了什幺?她是被选定为宋怀远的女人?这——这令她越发扫兴了。

  看一看远在中间的宋夫人,她与平日简直是两个人,她周旋宾客之间非常快乐,非常享受似的,而且她的仪态——的确高人一等似的。

  姮宜知道,她永远学不来宋夫人。

  怀中一直陪伴在宋夫人身旁,象她猜的一样,在这种场合他依然冷漠,就越显得他高贵——是,就是这两个字,他给人十分高贵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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