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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页

 

  “走,家瑞,我们去帮三姐的忙,”她说,“她叫我们去看看食物够不够。”

  “我也去帮忙——”蕙心迅速站了起来。

  “你是客人,哪轮得到你帮忙?”文珠推她坐下。“你和斯年聊聊好了!”

  蕙心只好坐在那儿,神情却很不自然。

  “很抱歉,我令你不安。”斯年坐在一边说。

  “不,不,怎么会呢?”蕙心有点慌乱。“我只是想——女人去帮忙或许比较适合。”

  “蕙心,对以前的事——我后悔自己做得太绝。”他诚恳地说:“那时自己太冲动了!”

  “已是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她说。

  “我总觉得——很对不起你。”他说。

  “我也不对,做错了很多事,而把情形弄得很僵。”她苦笑。“也许那时太年轻,不会避开一些可以避免的事。”

  “你没有错,”他透一口气,“你没有理由为另一个人而改变自己。”

  “不,在某些情形下是可以改变自己的。”她说。

  “什么情形?”他很意外。

  “一个值得珍惜的异性朋友。”她摇头。“可惜那时候我太骄傲、太自我,不明白这道理。”

  “人是渐渐成长、成熟的。”他说:“没有人在小小年纪就会明白很多成人的事。”

  “安慰我吗?”她看他一眼。

  “安慰也不能挽回什么,”他淡淡地笑,“我讲的是真话,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这六年来我想了很多事情,悟出了许多道理,也得到许多教训。”她说。

  在斯年面前,她是绝对坦白的,他们之间曾有感情,还有什么话不能讲呢?

  “这也可算是一种人生的经历。”他说。

  “可惜代价太大。”她无奈地。

  “你——恨我?”他考虑一下,问。

  “不,绝对不,”她望着他,“我只恨自己在莫名其妙的情形下伤害了你。”

  “你没有伤害我,是我自己小气,钻进了牛角尖,”他感叹,“人最无药可救的就是钻进牛角尖。”

  “总之——事情已经过去了,谁是谁非都不重要,”她说,“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是朋友。”斯年满洒地笑。穿着便装的他,一如当年的吸引人,一如当年那般出色。“我们应是最了解的好朋友,对不对?”

  “对。”蕙心笑得很开心。“以后——我可不可以去探望你?像文珠他们一样。”

  “当然。”斯年点头。“正如他们所说,除了工作之外,我的生活和普通人一样。”

  “我现在说欢迎你回来,会不会太迟?”她说。

  “永远不会。”斯年微笑。

  文珠、家瑞从后面走了出来。

  “你们在讲什么悄悄话?”文珠叫。

  “讲你。”蕙心笑。

  刚才一阵短短的谈话,巳拉近了斯年和蕙心的距离,至少他们能够像朋友一般,不再感到不8然。

  “讲我?斯年,神父是不说谎话的,刚才是不是在讲我?”文珠立刻转向斯年问。

  “讲你、讲家瑞、讲我,也讲蕙心。”斯年说:“我们都是老朋友,不是吗?”

  “嗯——我总觉得你们表情有点——有点暖昧。”文珠笑。“不只讲大家这么简单。”

  “文珠,”家瑞皱眉,“你怎么可以这么讲?别忘了斯年现在是神父。”

  “神父又怎样?我讲的是我真实的感觉嘛!”文珠瘪瘪嘴。“我又没有说谎。”

  “你总是口无遮拦。”家瑞说:“这么说会让斯年尴尬的,你不知道吗?”

  文珠耸耸肩,傻傻地笑一笑。

  “好,我以后不乱讲话就是了,”她对着斯年,“你不怪我吧?斯年。”

  “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斯年微笑。“你也该考虑蕙心的尴尬。”

  “蕙心不会,我最了解,”文珠大声说,“蕙心永远心胸坦荡,大度大量的,她不会这样小气。”

  “好像真的很了解嘛!”蕙心说。

  又谈了一阵,聊了一阵,费烈夫妇来了,于是他们移师海滩,所有的食物都已送了下来,火也生好了。他们所要做的事,只是把食物放在烧烤炉上。

  “今天最精采的食物不是烧烤,而是我凉拌的蔬菜沙拉O’”文珠宣布。“我托人从加州带回来的小豆芽,你们一定喜欢吃。”

  “又是那种像头发一样细的芽菜?”费烈问,“我可不觉得有什么好吃!”

  “不许挑剔,只许捧场,”文珠插着腰微笑,“还有拌磨菇、凉拌通心粉,还有加州红心蜜瓜。”

  “全是生冷的?”家瑞问。

  “夏天吃烧烤火气大,当然要多吃些凉拌的。”文珠得意洋洋地。“我还特别托人从台北替我带回麻辣牛筋和麻辣凉粉,担保是一流的。”

  “怎么不顺便带一点红油耳丝?”费烈问。

  “啊——我忘了,真的忘了,”文珠拍拍脑袋,“没关系,下星期我再叫人带过来,我们可以再聚一次。”

  “太浪费了,”斯年抬起头。“文珠,这么多钱该帮教会做点事。”

  文珠、费烈,甚至蕙心都惊讶地望住他。

  这不像斯年,以前的斯年有一掷万金的豪气,从来就没把金钱放在眼里过,如今,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完全不像斯年了。

  “望着我做什么?”斯年问。

  “你实在变得太多,太多,”文珠摇摇头,“讲的话就像一个陌生人讲的。”

  “我只是努力去做好一个神父,”斯年淡淡地笑,“我说过,以前的斯年已经死了。”

  “神父的生活是不是很清苦?”文珠天真地。

  斯年考虑一下,说:“我们是奉献,不为享福的。”

  “但是,以你的环境和条件,完全没有理由这么刻苦,你明明可以使自己过更好的生活。”费烈说。

  “神职人员是没有自我的,以前属于傅斯年的一切,我已完全放弃,”斯年平静地说:“我的财产已全部奉献给教会,我只剩下自己。”

  “你——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文珠摇头,叹息。“你好傻。”

  “这是个人观点与角度的不同。”斯年淡淡地。

  他转头望一眼蕙心,她定定地凝视着烤炉,火光映得她脸上红扑扑的,轮廓深浅有致,十分生动,只是——眼神是呆滞和迷茫的。

  斯年心中一阵抽搐,一阵疼痛,这全是为了他,不是吗?看来他回香港的决定错了,他——他——只想更接近蕙心一点,大家同在香港,心理上较安慰,虽然神父不能有感情波动,可是——他更不能说谎,在看见蕙心的一刹那,他激动得几乎不能自持。

  蕙心——哎!这么好的女孩,他们真是注定今生无缘,他们的缘分——可会续在下一辈子?

  “蕙心,可以吃了,”文珠叫,“你在想什么?你烤的东西已经焦了。”

  “啊——”蕙心如梦初醒。“我比较喜欢吃焦一点的食物,香一点。”

  费烈夫妇互看一眼,他们不像文珠的粗心,也早已发现蕙心的恍惚,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来,我的给你吧。”家瑞非常的善体人意,他也是主人啊。“我们交换。”

  “不必,不必。”蕙心涨红了脸,她绝对不愿接受任何人的同情、怜悯。“我喜欢焦的,真的。”

  斯年犹豫一下,没说话,缓缓地把自己的烤叉递了过去,不理蕙心同不同意,就换下了蕙心的,他做得那么自然,所有的人都看呆了,尤其是蕙心,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

  “谢谢你。”她红着脸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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