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在威尼斯的保护之下。”安姬兰喃喃地念着。
王子微微一笑,仿佛在赞赏她丰富的知识一般。
“然后成为法国属地,”他说,“随后由英国统治,直到一八六四年,贵国把塞法罗尼亚岛归还给我们。”
“现在,你必须好好地保住它。”安姬兰直说不讳。
“当然,我也这样认为,”王子同意她的话,“而且我的堂兄雷多罗斯?;维拉科斯更热衷于这件事。”
他踌躇了一会,继续说:
“在我父亲在位的末期及我统治的这段时间遭遇了一些挫折,有一些人妄想把我们这独立王国归并到雅典的政权管辖。”
“你绝不能答应他们。”安姬兰很迅速地反应。
“要想加以阻止并不很容易。”王子答道,“真使人难以了解为什么这种革命的思潮及反动的情绪会突然兴起。”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像我们这样小的国家,竟设立那么显眼堂皇的公使馆。”
“我祖母一知道隔邻的主人时,的确很惊讶。”
“这是我那位堂兄的主意。”王子说,“我们的家族姓维拉科斯,在塞法罗尼亚岛上占了大多数。但我堂兄雷各罗斯?;维拉科斯和其它亲族截然不同。”
“那方面不同?”安姬兰问道。
“因为,”王子解释说,“他是一个很富有的人,早年在海外经营航运赚了大钱。后来,他回到家乡,眼见局势的变化,非常害怕我们的小岛会丧失自主权,失去我们的宫殿。虽然我们是道地的希腊人,而且也承认国王乔治一世的政权,但也不免有隐忧。”
王子以不平的口气提起国王的名号,使得安姬兰想起乔治一世是丹麦人,而非希腊人。
不列颠曾确保丹麦公国国王之子,即好斯敦邑的威廉乔治王子顺利获选承继希腊王位。
他就位后号称乔治一世,不列颠便把爱奥尼亚群岛等领土交回给希腊。
“为什么你堂兄对此事表现得如此强烈?”安姬兰问道。
“因为他记取克里特岛被土耳其占领时的教训。雷多罗斯厌恶国王的次子成为土耳其帝国的高级委员,所以他害怕相同的惨剧会在塞法罗尼亚岛重演。”
“我可以了解他的感受。”安姬兰喃喃低语。
“于是,他四处奔走鼓吹,说服欧洲许多强国包括不列颠在内,支持并承认塞法罗尼亚是希腊领地内一个独立的政权。”
王子微笑了,又跟着说:
“我堂兄便着手建立这个新的塞法罗尼亚公使馆,这些都是我的政府无力负担的。”
王子停顿了一下,说:
“这也是我堂兄积极希望我结婚的原因。他和内阁总理都一致劝服我,只要我结婚,便能驱散岛上的革命份子。”
“你所有的政治官员都同意吗?”安姬兰问道。
“大部份都随着内阁总理的路线走。只有一个人反对这种做法。”
“谁反对?”安姬兰热衷地问道,她认为自己应该表现出兴趣盎然的神情去倾听他说话。
“一个叫克哈里拉欧?;寇斯达斯的大臣,”王子答道,“他是外交部长,将在今晚抵达公使馆。”
“他不希望你结婚吗?”
“是的,他从一开始就激烈地反对,”王子答道,“我不喜欢这个人,但是我很欣赏他对这个特殊事件的见解。”
他的声昔很低就好象在自言自语,然后又望着安姬兰说道:
“那是一个很复杂的故事,就像你看过的希腊故事一样,情节也大致如此。我刚才说的只是大概的情形,其它还有很多很多可说给你听的。”
“我想把事情变得这么错综复杂的一定是你的堂兄,”安姬兰说,“显然你不能触犯他。他一直主张你结婚,认为这样便可担保王室继承权不会被革命党排除。”
“他的确以为这样做统治权便像包裹在坚实的贝壳里一样安全。”王子同意她的话,“而唯一受苦的人便是我!”
“你……可以找个……你所爱的人。”安姬兰建议他说。
“我是找到了!”王子答道,“但我却不能娶她!”
一阵令人心悸的沉默漫延开来。
安姬兰的眼睛询问地望着他时,他很从容地说:
“在我见到你的那一瞬间便爱上了你!”
第四章
“那……不是……真的!”安姬兰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那是真的!”王子沉着地说,“当我看到你站在大厅里时,仿佛看见灿烂美丽的光辉包围护佑着你。”
他停顿片刻,目不转睛地望着安姬兰。她不禁周身战栗着。他又说:
“塞法罗尼亚的天空时时笼罩在温煦柔和的光芒里,并以此闻名于全希腊。我在世界上其它任何地方都没发现过类似的景象,但终于在你身上找到了。”
“你…你怎么……能如此……比喻呢?”安姬兰不胜娇羞地问他。
“你真的好美,”王子说,“你正是我日日夜夜追寻的理想。现在,我总算发现我日思夜盼的梦中佳人。但是,可恨呀!我竟不能有任何计划。” 他的声音因痛苦而悸动,使得安姬兰渴望伸手去抚慰他。
她简直不能忍受他苦恼的神情,再想到全是自己使他不快乐,更何以堪。
“看着你使我心痛,”他继续说,“想到你永远不能变成我的人,心中更得承受无比的煎熬。然而,眼见到你,知道这世上确实有个女孩像我一生敬仰的女神时,却也使我欣喜惊叹,诚非笔墨足以形容。”
安姬兰紧握着自己双手,不知何言以对。
王子的话一字一句地撼动着她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因感动而起了共鸣。在她眼中,他就像太阳神阿波罗放射的光辉一般,普照大地,温暖人类。 她读过许多希腊神话的书,非常清楚这种神界光圈大都见诸于希腊人身上,绝非世上他种民族所能有。
王子仿佛看穿她的心事一样,说道:
“荷马史诗描述过正义女神雅典娜‘有理性的明亮眼睛,是位深具生命活力的女神’。而海伦‘好象披着华丽的面纱一样,十分耀目。’对于我来说,你是庄重与娴静兼有,力与美结合成的光辉围绕着你--这光辉是那么强烈、那么纯净,仿佛太阳神所独宠。”
他形容得如此生动,安姬兰却只能木然地望着他。她真是想也没想过,作梦也没梦过竟然有人会对她如此深情款款,更别说这个人会是个王子了。 “我爱你!”他继续说道,“再没有别的事比我爱你更重要了。可是我该怎么办?”
字字句句都出自他内心的呼唤,也在安姬兰的全身起了阵阵的回响。理智告诉她,她必须使自己坚强独立才能帮助他度过难关。
她必须告诉他,他的职责所在,鼓励他尽自己的本分义务,为国家谋福利。
她紧握双手,害怕突然丧失自制力,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抚慰他。
镇定了自己的情绪后,她说:
“不管我们……之间……的感情如何,必须先考虑到塞法罗尼亚的利益。”
“我们之间的感情?”王子重复她的话,“告诉我,我可爱的小倍儿西凤,你对我有什么感情?” 他的口气坚决而热切,安姬兰没有勇气看着他。
“告诉我。”他再说一遍。
她迟疑了一阵子。后来,想到他在等她回话,深知这个等着的人有满腔的烦忧,她不愿再让他焦急了,就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