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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页

 

  “意霞姊,不要那么死脑筋嘛!朋友和夫妻毕竟不同,权利和义务的比重当然也就不能相提并论罗!”玫瑰跟着二姊百合的话尾鼓噪。“告诉我们嘛!”她耍着赖。

  “不要勉强张小姐了,玫瑰!”云峰轻唤着仍很孩子气的妻子。“张小姐的观念是正确的。身为一个朋友,她享有优先知道大姊婚姻秘密的权利,但相对的,她有保守这个秘密的义务,这是朋友间起码的义理,我们就不要勉强她了!”

  “可是……”百合还不死心的想替玫瑰抗争。

  “没有可是的,百合。”哲风亲爱的拢拢妻子的肩膀,很深思的瞥了百合口中的“新姊夫”一眼,很哲理的说:“‘理智’也是一种安慰,它可以将一个人与他的命运区隔起来,藉此──那个受痛苦的人或许可以化为一个超然的旁观者,并在旁观的过程中找到超脱的真正力量,对不对?”

  “你的太深奥了!”百合显得有些困惑,但她还是抓到重点。“你认为这场婚姻中受痛苦的,是我们的新姊夫而不是我们的大姊?”

  “他们两个都是,严格说来!”接腔的是意霞,她表情十分忧伤的透露出这一丁点讯息。

  “哦──可怜的大姊!”两姊妹异口同声的低喊。她们关心自己的大姊,当然自私的只同情自己的大姊。

  “或者,我们也不用那么悲观,像哲风讲的,庄颐和大姊现在都只想当这场婚姻的旁观者,我们现在该等的,或许正是观察他们彼此能否从这场婚姻痛苦的那一部分超脱出来,并找到相爱的可能!”百合的推论也很哲理。

  “你们抓到重点了!”意霞一脸惊叹与佩服。

  “我们当然期望这样的可能,但我一直以为和大姊相爱的人是庄琛而不是庄颐。”玫瑰务实的提醒。

  “人生在时间的推进中是有无限的可能!”云峰宠溺的搔搔玫瑰的小下巴,深奥的说:“婚姻也是。”

  玫瑰无法反驳云峰的话,因为她也是婚姻中“无限可能”的过来人。

  “现在,最重要的大概是转移父亲对大姊他们这桩婚姻的注意力,我想,大姊最不希望的应该是父亲替她担忧。”百合的思绪总是转快了一拍。

  “没错,你大姊的确这样说过。”意霞附和。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玫瑰颇为惶然的问。

  “我们什么都不做。静观其变。”哲风下结论。

  玫瑰和百合忧心忡忡的点头,表示暂时同意这样的结论。

  但她们的父亲黎昆,可不能苟同女儿、女婿这样的结论。

  他静静的站在距他们不远的一个区隔酒席与玄关的屏风后,屏息凝神的听进他们的所有对话。

  他还没有老胡涂到看不出大女婿与大女儿这桩婚姻之间的不自然之处,而庄颐的弟弟、水仙的前男朋友庄琛,在教堂里的精采演出,更直指出了这桩婚姻的可怪之处。

  黎昆不知道这桩婚姻构成的理由是什么?而他相信他如果去问他的女儿女婿们,九成九问不出个所以然。他信任自己的能力,打从两、三年前把自己从习惯性的酒精中努力的沉淀出来之后,他就认为身为父亲的自己,有责无旁贷的“权利”与“义务”来确保女儿们获得一个好丈夫与美满姻缘。

  蒙天抬爱,他的二女儿百合和小女儿玫瑰各有了一个美好的归宿,现在他这把老骨头该打拚的,就只剩大女儿水仙的终身幸福了!

  他有预感这不是很容易实践的目标,因为他的大女婿庄颐虽坐在轮椅上,看起来却该死的刚强,而这也正是他大女儿水仙没有形诸于外的内在性情。

  但无论如何,没有人能改变他去一探究竟的决心!就算无法扭转干坤,至少也该挑战命运。这是这两三年来他由几个女儿那里学得的长进。他屈指盘算了一下,决定不论唐不唐突或冒不冒昧,他都将于三个礼拜之后,主动提议到雾庄──庄颐和水仙的家──去“做客”。

  ※  ※  ※

  水仙的新婚之夜,过的远比她预期中的还“刺激”多了。

  下午三时许,她和庄颐终于结束了那虚伪做作到令人疲劳困顿的婚宴,回到雾庄。

  刚回雾庄时,一切都如她所想的无趣,偌大的雾庄,静阒的一如它的主人庄颐。在回程的沿途,他一句话都没有对他的新娘子说,只留了一脸苛吝的表情给她。进入雾庄之后,他更以他惯性的嘲弄撇下简单的几句话:“请休息,祝美梦,晚餐见”,便缺乏表情的转动轮椅消失在檐廊间的某扇门里。

  水仙不记得自己在那扇门外怔忡多久,她相当气愤他像丢下一袋垃圾般的丢下她,怒气最高涨时,甚至她想去捶他的门,并打算在他开门的刹那吼他一句:“去你的!”

  但后来理智控制了愤怒,她可不必笨得自己找藉口去承受更多的羞辱。反正早摆明了这场婚姻就是这个样子──各司其职、各行其事且各不相干。

  虽然心中难免对这样的婚姻关系感到嗒然若失,但幸好水仙并没有嗒然若失太久。不久淑姨出现了,把一脸呆滞的她带入这间与庄颐比邻而居的房间,在洗过一个好澡之后,她的心情确实舒坦多了。

  原先她一如庄颐所“祝福”的,想先小睡一下寻个“美梦”,怎奈梦境并不安稳。或许是换了个床,也或许是因为她根本没有安稳的理由,她在雾庄的第一次睡眠是一场模模糊糊、好恶交织的梦境连续剧。

  由睡睡醒醒中惊起时,时钟正好敲响六下,那时,雾气与暮色已同时染上了那扇长拱型、衬着层叠镂空窗帘的窗子。

  再次稍稍梳洗了一下,她连自己的房间与自己的心情都尚未整理清楚,就又一次迷迷糊糊的被淑姨带往餐厅。

  餐厅里,穿着简便约克领衬衫的庄颐,已经极具威仪的坐在餐桌首。在雾庄还不敢太“简便”,穿着一身正式黄套装的水仙,则被淑姨一把“推”进她的座位,在帮他们各添了一碗饭菜与一碗茶汤之后,淑姨拿起盘,转身就走。

  “淑姨。”水仙叫住她,表情相当无助。“你不和我们一起用餐吗?”

  看出水仙害怕和庄颐单独相处的心态,淑姨以毫不掩饰的同情眼神来回各瞟了正神经紧绷、紧张对峙的两人几眼。“不了!”她摊摊手,带点伤感(或者说暗暗的幸灾乐祸?)的幽默说道:“我比较喜欢当个超然的旁观者而不喜欢介入战争,建议你们先填点东西到肚子里吧,喜宴上你们几乎什么都没吃。等吃饱喝足了,你们就可以开始掷铜板决定,你们是要像野蛮人般的捉刀厮杀,或者像文明人般的和平相处?”她朝他们点点头,结语道:“当然,我欣赏后者。”

  话声方歇,淑姨她老人家没有丝毫恋栈的端着托盘走了,留下他们两人无可避免的大眼瞪小眼。

  他真的很英俊。这是直觉就跃入水仙脑海的一个想法。他有极出色的五官,饱满的天庭、挺直的鼻梁、高高的颧骨、漂亮的唇线、性感的下巴,最重要的,他有一双乌黑深刻,藏有太多难为人知思绪的眼睛,而他那身有些模糊怠的雾蓝色T恤,奇异的衬得他的眼更漆黑深邃;他头发全向后梳,仍略显潮湿的一丝不苟黑发,则更奇异的制造出了他的威严。水仙并没有或忘她在这场婚姻里当陪葬的理由,但她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像庄颐这样一个相貌堂堂、仪表出众的男人,会被注定是个背负残废十字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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