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乐陶陶了良久,才微笑着又问:“是什么原因让你去尝试并喜欢上臭豆腐?”
“原因很简单,我是受骗上当的。”她一本正经的说。
“受骗上当?”庄颐则是一脸呆板。
“对呀!”她憨态可掬的解释道:“那一年我读国小六年级,有一次放学,闻到一股几乎教人翻胃的扑鼻异香,又连带听到某个扩音器一直念着:‘臭豆腐,世界臭的豆腐,来哦,来吃世界臭的豆腐。’当时,我就因为好奇‘世界臭的豆腐’是什么滋味,所以鼓足勇气上前去吃它一吃,谁知一吃不可收拾,‘遗臭’到今天!”
庄颐真被她的解释逗笑了,且一笑不可收拾,笑得眼泪差点都出来了。
大概从未见过他充满“笑果”的这一面,黎水仙的表情显得有些错愕,但不久之后,她也跟着他漾开了一个明亮的笑容,那笑啊,天真烂漫得令人想拥她入怀,令人想不顾她一嘴的蒜臭味而一亲芳泽。
不过庄颐可没当着众目睽睽去大胆尝试,但他也没有放弃等待机会。他还会再亲吻她,甚至他还可能由她那边获得更多,他自信的想。
而他需要做的只是──等待拥她入怀,一亲芳泽的“机会”。
※ ※ ※
“机会”的确比任何庄颐所能预期的还要来得早且快。
就在上市场的翌日,也就是庄颐和水仙结婚满三星期的前两天,水仙的父亲黎昆大清早便打电话来通知水仙,他将于两天后登门探访他们夫妻两并小住几天。
黎昆是问了女儿:这样子冒不冒昧?
水仙的答案当然是不会。父亲欢喜的来做客,哪有女儿嫌冒昧的道理!
问题是──女儿不嫌,女婿嫌不嫌却是个未知数?
这正是水仙最头大的地方,由结婚数周的观察心得,水仙知道庄颐是个相当注重隐私的人,而父亲黎昆的到来,意味着做女婿的他不能再保有太多约隐私。
首先,两人不同房不同床就是一个问题,这样不正常的夫妻关系铁会引起父亲的紧张与关切,再者,目前她和庄颐对彼此的态度虽有改善,但仍是没亲昵到足以取信父亲,让他认为他们是对心甘情愿且恩爱的夫妻。
啊!她最害怕的正是,自己的婚姻会招致这两年已有明显宽慰心情的父亲再度操心、头疼。她简直是没想到自己还得在这场婚姻中承担这样的后果。
水仙前思后想、深思熟虑了一整天,她唯一能找到的方法便是找庄颐商量。
当夜的凌晨,水仙又在他那管清越凄凉的萨克斯风声吸引下走向他,但这次不是在更深露重的阳台,而是在他男性气息浓厚的房间。
水仙曾事先敲门,但她不待他回应便轻轻推门而入,他的乐声──一首颇耐人寻味的What You Gonna Do About Her(你将拿她如何),幽幽的回漾在他品味颇淡雅的房间。
这是水仙嫁入雾庄以来第一次踏入庄颐的房间,她自然而然的“观察”并发觉他的房间比她想像的还简洁舒适、还有格调。一切设计,主要是试图方便他的双腿,像以加高的枫丹木复式地板代替床板,让他睡卧的范围加大;明亮的落地窗,只饰以单层且图案典雅的结穗窗帘;一张约和轮椅等高的长弧形沙发,醒目的紧靠在复式地板旁,像等着提供它的主人一个更舒坦的坐卧空间。
整个房间里,唯一较特殊的设计,是那个像要传达强烈区域性观念的高低柜摆设,柜子是以类似檀木或原实木间以透光玻璃的方式制造,它们让他的房间产生了运用线条而制造出来的律动感,也因此不致流于单调。
至于他的床垫看起来也很特别、很舒服,是一种像纯蚕丝被垫的蓬松与柔软,墨绿色的素面床单上有两条湹哐诺奶峄ㄖ跏翁酢?
“观察”至此,水仙倏然脸红并飞快由床铺掠开眼光,因为她脑海突兀的跃进一个连她自己都难以想像的念头,那念头竟是──和庄颐一同躺在那床垫被上的感觉不知怎样?
真是疯了!她喃喃低骂自己。直到她猛然惊觉庄颐的萨克斯风声不知于何时止息?直到她发觉原本正观察着别人的自己变成了被别人观察的对象,她才猛的收回漫游的思绪。
她的眼睛以很突兀的方式撞上了庄颐漆黑的眼珠(这是她和他相识以来最惯练的招呼方式),她带着些微的慌乱,一举说出她唯一能想到、能凭藉以应对父亲到访的办法。“让我......搬进你的......你的房间好吗?”
水仙没有察觉自己语气中的颤抖,她还以为自己是一口气说完它的,可是明显的,庄颐被她迥异于平常的吞吞吐吐,以及布满她婉丽脸蛋上的忧思挑起了好奇心。
“可比说明你做这种要求的原因吗?”他优雅的放下萨克斯风,顺便把轮椅掉向她,一脸经过掩饰的淡然。
“事情是这样的,我忘了告诉你一个消息,后天我爸──也就是你目前的岳父大人,说是想来雾庄做客几天,嗯──不知道你......会不会不高兴?也不知道──会不会麻烦到淑姨?”她极为小心客套的选择遣词用字。
“岳父要来,我没有不高兴的理由。”庄颐对水仙的小心翼翼,感觉甚为有趣。“不过你必须亲自为你父亲选择一个房间,并照管接下来几天我们的生活起居。淑姨明天恰巧想到北部看一个老朋友,可能耽搁几天!”
天助我也!水仙松了一口气。淑姨不在,又意味着事情可以稍为简化,一切只要庄颐肯合作便万事OK了!只是,庄颐究竟肯不肯合作呢?
“刚刚,我的建议你赞成吗?”她涨红脸又问,对他做这样怪异的要求,她实在恨不得有个地洞可以钻。
“同房吗?”
“是!”
“也同床吗?”
“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
“我喜欢得很!”他很快的打断她,像恭维又像嘲弄的轻笑道:“想想看,和一个大美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但是,你仍旧没告诉我为什么你想这么做?”
水仙显得有些腼腆与讶异,腼腆是为了他的直言无讳,那和她刚刚看见他的床铺时的想法有点不谋而合,讶异的是他反应的迟钝。“当然是为了我爸,我不想让他为我们这桩──嗯──形式怪异的婚姻担心。”
她倒是很老实呀!“形式怪异的婚姻”。庄颐沉思着她的字句,稍后提醒:“任谁看了我们这副相敬如‘冰’的样子,都很难相信我们是举天誓日的夫妻。”
“这还好,不是吗?你忘了之前我们是‘相见如兵’。”水仙苦笑着强调。
“的确!那除了同房、同床,我还能帮你什么忙?”他很轻松的抓住重点。
这一刻,他又一点迟钝的样子都没有了。水仙凝视他,很老实的说:“我们需要表现一点能让我父亲心悦诚服的亲昵。”
“例如呢?”他步步进逼。
“例如......拥抱......亲吻..….都可以。”她节节败退。
他猛地止住了轮椅的迫进,像逮到她在立誓般谨慎的盯紧她的眼神,说:“这可是你主动的!”
她也倏地定住了脚步,他的眼光让她无所遁形,无法逃避,在他戒慎的求证下,她轻喘了一口气,答:“是我主动的!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