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个背影蹲在墙角,看起来很……猥琐。这些年来,虽与西门永走遍大江南北,但那不表示她可以忍受其他男子的接近。
她正要大声叫人,忽然小小西门永喊道:“爹!”
那背影转过身,正是成年后的西门永。
她呆了呆,眼睁睁瞧着小小西门永撞进那西门永的怀里。
“女儿,快来选娘。”
“娘?”
“你瞧!”他咧嘴指着墙上的洞,对着小女孩道:“洞外头是不是有很多个娘让你选?”
在一旁的宁愿暗暗受惊,见他父女俩竞相往小洞瞧去。她悄悄走到墙旁,往墙外偷瞄,好几位年轻貌美的“娘亲”果然排排站,任他选择。
他……他不是说要等她的吗?
还是,他已经放弃了?
“阿永……”叫了几声,西门永才心不甘情愿地回头。“你……你的小孩真是可爱,她几岁啦?”吞咽好困难啊,甚至,连说出来的话都那么地痛苦。
“她七岁啦。”他没好气地说。
七岁?那就是他成亲七年了?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说过要等她的吗?不是说过要等多久都愿意的吗?他说,要陪着她走过每一片土地,让她不虚此生的啊!
心脏紧缩,疼痛得好难受,让她一时之间喘不过气来,浑身发热发冷。
“我陪着你够久了,你知道我陪着你走遍我所走过的路,已经走了多少个日子吗?”
“不……我没记着……”她的确记不清楚了。只知道四季与他为伴,她很安心也很常乐。
常乐吗?她从未想过这两个字可以用在她的身上。
“十四年了!我陪着你十四年了,你知道这十四年来我都用什么样的眼光在追随你吗?你有注意过吗?有为我设想过吗?”
她愣了愣,对上他那双好会说话的眼睛……这双眼充满了情欲与温柔,针对她的。
她还记得,一开始她发现他用这样的眼神在注视着她时,出于本能的,她联想到不堪的回忆,将那样的眼神视作淫邪龊龌,她故意避开……他发现了吗?所以特意收敛起这样的眼神,不让她感到任何的害怕……
如今,再一次正视他的眼,不再觉得令人作恶,是她以前从来没有发现过,还是以往被自己的心魔给误导了?
“你来。”他咧嘴笑,拉过她的身子,让她得以偷窥到小洞外的女子们。“你帮我瞧瞧,哪个姑娘最适合我?”
“等等……”
“再等不去,我就是老头子了,既然你无心,就让咱们当一辈子的哥儿们吧!你已经是最了解我的人了,当知己,够格了。”
不不,她不要当哥儿们啊、她不想当哥儿们啊,她不要啊!
她要的是——要的是——
“谁适合呢……”西门永喃喃着。
“我!”她厚颜脱口而出。
“什么?”西门永很无辜地看着她。“你要毛遂自荐?来不及了吧!我已经放弃你了,要怪就怪你太晚了——”
“不晚!不晚!”眼角瞄到那可爱的小女孩,连忙将她揽进怀里抱得紧紧地。“我当她的娘,她的娘是我!”
“当娘啊……”西门永跩跩地,用鼻孔看着她。“你错过最佳时候,来不及啦。”
她又急又怒,紧抱着小女孩不放,身后的墙忽然传出一阵骚动,她直觉回头一看,瞧见那墙壁竟在崩裂,好几个姑娘正破墙济来,好像西门永是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宝物似的。
她内心懊恼且酸,又见西门永咧嘴笑着,她正要说话,怀里的小女孩仰起脸,天真地问道:“娘,你失去记忆了吗?你忘了你是勇娥的娘吗?”
她呆了。
然后好几双玉足狠狠地踩过她的身体,奔向西门永——
浑身上下被踩到像肉饼一样,痛得要命……不过让她痛醒的,不是身子上的疼痛,而是内心的酸痛。
当她张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陌生的床上,着实呆了片刻——
身边的黑发搔得她鼻头好痒。她不记得她的发色这么充满光泽,内心微惊却不害怕,她缓缓转过脸,瞧见一张眼熟到七年来天天见到的脸庞。
这脸庞离她好近,让她一时看呆。不是没有见过他睡着的样子,但从来不曾这么近过,棉被下的藕臂欲动,却赫然发觉有物体压在她的身上。
倏地,她的心一颤,缓缓将视线下移,瞧见他半个身子露在棉被上,而半身藏在被里抱住她。
她目不转睛地注视他疲累的脸庞好久,想起她的怪梦,想起梦里的百般后悔——
悄悄地,她微微仰起下巴,凉唇轻轻擦过他的唇,然后唇瓣发热。
此时此刻,她的眼神像不像他平日偷偷注视她的眼神?
“阿永……”她满足地喃着他的名字,原意只是要小心翼翼地收到心里,不料他忽然张开眼,瞪着她。
她一僵。
“你醒了……”他喜道,随即看见她僵硬的身子、泛红的眼眶,立刻发现目前的处境,连忙滚下床。
“你知道你病了吗?今儿个早上我过来叫你,你直没应声,我一进来就见你昏迷不醒。大夫说你是受了风寒,吃上几帖药就没事,可我瞧你一直发冷……所以……所以……”
“所以帮我取暖吗?”
“是啊,我是个粗人,就只会想到这种方法,我原想等你不冷了就下床,没想到我自个儿也睡着了,你可别误会啊!”
“我没误会。”
他闻言,松了口气,笑道:“没误会就好,想不想喝口水?”见她点头,连忙倒了杯水,扶她起床。
“八成是昨晚你忘了关窗,才会受了风寒。”
她小口小口喝着水,眼角觑到他关注的眼神。
“喝完水,我再去请大夫过来瞧瞧。”
“阿永……”
“嗯?”
“你有没有想过……若你将来生了孩子,要怎么取名呢?”
他微微笑着,以为这是平常天南地北的聊话,他俩常这样做的。
“我想过,若是男孩,就叫西门永福。”
她呛了下,瞪圆眼:“永福?”
“很土气吗?”
“也不是啦……女的呢?”
“就叫勇娥吧。我啊,还是喜欢女娃儿有点力气,最好暴力点,勇敢的娥眉,你说我取得还算不错吧?”终于发现她专注地望着自己,他咳了两声,搔搔头发:“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让厨房熬点稀粥让你入口。”
“好……阿永,咱们结伴游山玩水也有七年了吧?”
“是啊。”小心撩起她略为汗湿的长发。她瘦了点吧?出门在外,毕竟不在自己家里来得自在。
“你还记不记得,今年除夕,你跟我守岁到天亮?”
“嗯。”他拉好盖在她身上的棉被。
“去年年初,北京下了雪,你冷得发抖,还要店家一直加火盆?”
俊脸微微染红。“我是怕你冷。”男子汉大丈夫,在意中人面前说怕冷,真是丢脸。
她噗哧一笑,向他招手。“你过来点……再过来点。”近到与他大眼瞪小眼的。克制自己脸红的冲动,轻声说:“我……我想当孩子的娘。”
“啊?”
“永福跟勇娥的娘。”
他瞪着她。
“咱们回南京成亲,好不好?成了亲就定下来,不走了、不玩了。我见识了许多、明白了许多,可是,远远不及我内心的一场梦,我常想着倘若你我再早点见面就好了,若是青梅竹马就好了,可是,永远不会成真。我忘了,我们之间还有长长久久的日子……”她的嘴角微微扬起,好玩地看着他呆若木鸡的表情。“我喜欢你,西门永。你想,再过七年,我们会不会有个叫勇娥的七岁娃儿呢?”语毕,她主动亲上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