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儿时有一个雨夜,被这种狼嗥所吵醒,但还有一个女人的抽抽噎噎。当时,她与母亲同床,所以拉着母亲的衣角把母亲叫醒。
狼嗥是从工人房传来的,她母亲便往查看究竟,并叮嘱女儿不要离开床上,但淑贤等了数秒,天一闪、雷一轰,她不敢一个人留在睡房,因此便悄悄的跟在母亲后。
走廊没有开灯,只见工人房的门虚掩,透出的灯光斜落地上。淑贤一步一步的跟着母亲,直至见她推开工人房门大叫:“放开她!你怎可以?”
淑贤冲进工人房,搂着母亲的大腿,目睹父亲跟新聘的马姐在玩“骑牛牛”,但那马姐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脸上满是瘀伤,只是不停地抽泣。
酒樽在床底滚来滚去。
父亲满脸通红的大喝一声:“别阻着我操她!”
母亲立刻把淑贤双眼掩住,虽然这个画面她看不够三秒,但对年少无知的她已是触目惊心。母亲把淑贤抱走,之后工人房里继续传出父亲的狂吼,像发了疯一样。
淑贤虽然年纪还少,但她也感觉到父亲不是真的在和那个马姐玩耍。
回到床上,她问母亲:“为什么爸爸要‘操’那个新来的马姐?她做错了事吗?”对于当时的淑贤,“操”即是“打”。
“别说那个字!”母亲非常诧异。
“‘操’不是‘打’吗?”小孩子当然喜欢寻根究底。
“记着!不要再用这个歪的字!”母亲含着泪说:“好孩子,别问那么多,快睡。”
“但他们这么吵,我怎睡?”小孩子说话永不会转弯抹角,“反正她是新来的,不如你求爸爸不要打她。”
“不要管大人的事,只要你不看、不听,也不干便可以。”母亲用力的掩住淑贤双耳。
从此,久不久在深宵便会听到狼嗥和哭泣,每一次淑贤也会躲进被窝里。
直至有一天,当她跑到工人房,看到马姐把自己吊在横梁之上,动也不动,她立刻告诉母亲,然后一大群人来了把马姐抬走。
淑贤在数日后发问:“为什么马姐不再在我们家打工?”
“罪孽”就是她母亲的答案。
之后,她母亲诚心向佛,并告诉淑贤只要她们日间不停地敲经,晚间就不再有狼嗥。
长大之后,淑贤终于明白那些日子所发生的事,但性所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可怕的罪孽。当然,婚后的这些年来她对性改观了许多,但压根儿还是抗拒。
不过,既然成德要求,她只有在家从夫。
淑贤耐心的忍受着下体的痛楚,等待丈夫到达高潮。
黑暗令幻想特别活跃,同床异梦,成德从没有理会过亲热时淑贤在想什么。
他像嗅到玫瑰香,还有紫罗兰香,嗅觉是他最灵敏的感官,就在他到达高潮时,一室满是花香。
终于,他放开手,让淑贤说话,但此时她已无话可说,只是默默看着丈夫呼呼入睡,自己则不能再堕梦乡了。她感到丈夫有点异样,但同时又庆幸他仍然需要自己。
同一时间,在顶楼的一间客房中,徐医生用门匙打开自己的房门,他看到Cynthia穿着睡袍坐在梳妆镜前,刷着发尾,她手上执着的正是成德所送的古董发刷。
从梳妆镜子的反映中,她看到丈夫的茫然。
Cynthia转身站起来:“你不是真的和他说了?”
徐医生没有回答。
“我刚才只是和你说说笑。”Cynthia投进丈夫的怀里。
“你刚才不是说笑的,你的答案是真心的。”徐医生抱住妻子。“我的确是问过你:‘如果我让你和世上的一个男人睡,你会选谁?’同时,你的确是这样回答:‘我会选古成德。’”
“刚才我俩也醉得很,我以为你是戏言,所以便胡说八道。你不是真的和他说了?”Cynthia着紧的,“我是不会和他睡的。”
“但你终有一天会和其他男人睡。”含着笑说。
“我不会!我会守!”Cynthia抱紧丈夫。
“我不需要你守,我想你快乐,只要你不离开我便行。”徐医生淡然地,“我想得很清楚,我宁愿把你交托给一位正人君子。”
“为什么你这样小觑你自己选的妻子,你不相信我可以为你守一世?”Cynthia气得哭了。
“别生气,”徐医生对妻子永远体贴入微,“其实是我自私,我不想你趁我沉睡之时,躺在我身边悄悄的自慰,听着你那种被极力抑压的呻吟声,而我则无能为力。你每叫一声就像在提醒我一次:‘GeorgeZee,你不是男人!’”徐医生努力掩饰着痛苦。
“原来你知道。”Cynthia无地自容,“你不是每晚睡前也服食安眠药的吗?”
“有一晚,药吃光了,我忘了把新的带回来。”徐医生发出低沉的声线。
“对不起。”Cynthia内疚地,“我不是有心伤害你的,但我躺在你身旁自慰,我便可以假想正和你干,我是一直想着你的。”
“我完全明白。”徐医生点点头,“但你这样令我很内疚,我没法满足妻子的性需要,是名副其实的无能丈夫。”
“我答应你以后不会这样做。”Cynthia捉紧丈夫粗壮的手臂。
“将来当你和其他人亲热时,只要你仍然想着我,我已经很安慰。”徐医生说。
“George,你不再爱我吗?”Cynthia不明白。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医生强调,“我只想你快乐。”
“那么,请你不要再做傻事,把我送给别人。”Cynthia声泪俱下。“令我快乐,可以有很多种方法。”
“还有什么方法?”徐医生问。
“例如……”一时间Cynthia想不出来。
“例如怎样?”徐医生追问,“怎样可以代替亲热?”
Cynthia急忙的跑到梳妆台前,从抽屉中把剪刀拾起。“我最爱你,其次是我的头发,就请你为我修剪发端的分岔,这样我已经快乐满足。”Cynthia把剪刀递给丈夫。
徐医生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把剪刀接住。“你真的这样便快乐满足?”
“不是每一个丈夫也有和妻子修发的耐性和体贴,为什么我不可以快乐满足?”
二人就坐在床尾,不发一言。徐医生右手执起妻子的一小束黑发,左手控制剪刀仔细地为她挑出分岔的发端,小心剪去。
Cynthia说:“你刚才的话一定吓坏了成德。”
“他以为我神经病。”徐医生说。
剪刀开合时发出金属磨擦的铿锵,剪掉了分岔,每一条头发也变得:“一心一意”。
碎发散落一刻不知飘到哪里去,为妻子修发也是一种柏拉图式的情意绵绵。
一九六七年一月一日的凌晨实在发生了太多事,酒店里没有一个人是睡得酣的,有些是因为太尽兴,心情未能一时间平伏下来;有些则是因为把烦恼带到床上,然后又送不走它。
快日上三竿,淑贤拉开窗帘。
淑贤坐在床边轻轻叫嚷:“成德,快起床吧!”
张开惺忪睡眼,成德只见到已装扮得花枝招展的妻子。
“我们不是要到大堂参加‘蛋酒’派对吗?”淑贤带笑抚着丈夫的脸庞,“你昨夜像疯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