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言情小说手机站 > 树熊症病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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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页

 

  维森上前,那三个人吻她的足踝,维森吻向她的唇。

  她仰起面给予他反应。三个男人退后,让维森把她独占。

  她对他说,一如上回那样:“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但却不能看我的眼睛。”

  他没有回答,他为她的虚假感觉可笑。

  他抱起她,温柔地做那令他怀念万分的事。

  一生人中,他有六个女人,六个,不算少了。然而,没有一个女人令他如此震撼迷乱,从那天而来的妖惑、那故意的神秘,散落在他生命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四周香水加烟草的气味,还有女人的下体、男人的精液。

  “我爱你。”他对她说。

  她“嗯……嗯……”的呼叫,不知是赞许或是阻止。

  而乘她不为意,他揭开了她眼上的黑布,她的眼接触到他的脸,惶恐地瞪着眼:“你、不、能、破、坏、游、戏、规、矩!”她说。凄凄地,阴柔地。

  “你早知道是我,又何必装这扮那?”

  她却悲伤地望着他,仿佛在说——你怎么会明白?

  “你知道些什么?你又不是我。”她说,无比的凄凉。

  原本维森再想说些什么,可是只见抹云仰天尖声一叫,以手掩面,飞奔出露台。

  他跟在后头,但追得出露台,却追不到她。

  她在黑暗的露台上,消失在月光银白的射影中。

  维森那时候想,她能逃得到哪里?星期一大清早还不是守在那陶瓷店内。

  但维森再也找不到她,也找不到那所陶瓷店。他问附近的人,他们说那条小街上从来没有存在过陶瓷店。

  在问到第五户店铺的人后,他才知道心寒,立在这位于中环的后街,正午阳光下冒出的汗原来冷得可以。

  怔怔立在曾经一起走过的街上,维森半晌才能回复正常——正常的意思是: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不知道那是游戏规则,他只想要最真最原本的她。他想要整个她。

  但若然他早知道假装有假装的规矩,他便仍能在她自制的空间内拥抱她。

  他为自己的感觉而安慰。这样的豁达、这样的不介意,可见,是真的爱她。

  既然是爱她,他便不会介意她是那派对的一分子,亦不介意她甚至不存在于他的空间。

  但可以告诉他,他该怎么做。每天徘徊在中环那后街并不是办法,陶瓷店不存在就是不存在。但曾经爱过,又怎能容许放弃。

  最后,维森想起了。

  他抓起电话,拨给友人,这样说:“下一个别墅派对何日举行?”

  但愿,还能碰上她。

  瓷娃娃

  我是主人昨天买回来的瓷娃娃。

  我两尺高,白脸白手白脚,栗色长卷头发,灰色眼睛哑红嘴唇,身穿砖红色丝绒长裙,内衣是淡黄色厘士,脚踏紫色高跟鞋。我的瓷手脚可以活动,但我不能站立,只能平伏在和倚背而坐。

  我没有名家,但身份名贵。百多年前由英国人送给中国的公主,然后又给人抢回英国,后来辗转卖到香港来,栖身在一古董店中。

  是四年前遇上主人,那年他才十六岁。

  主人是个很特别的男孩子,长得额外地清秀,而且出奇地温柔。在他第一次从橱窗看到我时,他便立下誓言,在某天他若碰上令他深爱的女子,他便把我送给她。于是,他开动帮小朋友补习储钱,一分一毫省下,为了将来的爱情。

  在二十岁的今天,他遇上了她,是时候把我买下来了。

  那女孩名叫炎炎,当然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她画画她写诗,她有火一样的眼睛,我不介意把我的将来交托在她的手里,她配。

  但有时候我会想,是主人对我一见钟情促成这美丽,仰或是他心内早有爱情而以我为代表。

  总之,他终归把我买下来,等待炎炎生日那天送出去。

  可是,最后我还是给主人留了下来。炎炎在生日的前一天与主人分手,那时候,他俩相识了三个月。

  三个月的缘份或许短,但放下的感情却可以很深很深。主人很爱她,他们分手以后,主人每天抱着我哭个不停,我以为,主人快会抱着我哭死去。

  后来,主人平静下来,开始和我建立感情。

  生活上有什么开心不开心,他望着我说完又说,又每天给我抹尘,每天握我的小手。他告诉我他喜欢炎炎的个性,那样固执坚决但灰暗的女孩子,他是头一回见。

  我在夜深时分偷偷地落下泪来,为这段得不到的爱情而感动。

  有时候我陪主人做功课,感性的他主修电脑,然而功课却很好,说服力很强,若果将来的日子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幸,主人的成就必然不弱。

  我很喜欢主人,开始庆幸我是送不出去,我愿意代替炎炎陪伴主人,我愿意对着他,听他说话,凝视他的样子,分担他的哭泣、他的微笑。

  每天他上学时我会牵挂,他不快乐时我会心痛,他呵护我时我会感动,我是不是爱上他的?活了百多年,从来未曾对人这样触动过感情。

  尤记得初造为物,千里迢迢由英国邅碇袊笫拱盐医坏街袊魇种校袊餍叽痦慉牡谋е遥笫沟哪抗庖恢睕]有离开过她。后来,两国交恶作战了,英军进宫抢物,那英国大使特来保护公主,保护他亲手交给她的我。可是,在混乱中牺牲,她在饮泣中气尽,我的头发沾染了他身上流下的血和伤悲的泪。

  没有为谁伤心过,只觉茫茫乱世,这样又何苦。

  百多年后的今天,看着我的主人,却有种特殊的感情——我永远不想离开他,不要,不要把我送出去,主人,我要永远陪伴你。

  主人每天和我说话,每天替我抹尘梳头,很快乐很快乐地一天过一天,直至——

  主人结识了新女朋友。

  她是他的同系同学,最初与一班人齐来主人的家研究功课,但后来其他人不来了,她却依然来,却不是做功课,是与主人跳舞、听音乐、拥抱。

  我落下泪来,害怕主人把我送走。

  我细心观察主人的一举一动,却发觉主人没有像喜欢炎炎那样喜欢这个叫海韵的女孩子。每次和她说过电话后,他都不见得特别欣喜,只是百无聊赖地卧床看着窗外,不知是否仍然在挂念炎炎。

  然而海韵比炎炎对主人好,这种务实开朗型的女孩子往往对男朋友好。

  主人会不会把我送给她?

  我觉得很痛苦很痛苦,身体内像有千股引力要爆炸开来。而突然,我头顶一阵刺痛,我从我的瓷器身体走了出来,我讶异,看着自己化成一道人形白光。

  我轻浮浮飘到地上,身上的白光逐渐汇色,我的皮肤是透明的粉红,我的眼我的唇有人类的色调,我站在床沿镜前,惊叹着我身上的变适。

  正在这时候,主人回来了,他甫一打开房门便看见我。

  他皱眉,我嗅到阵阵酒气。他喝醉。

  我虚掩着赤裸的身体,匆匆擦身而过,在窗前消失。

  百年道行,我化成了人形。

  而自那夜以后,主人每天也提起我。他对着我的瓷器肉身说,看见一个身体发光的仙女在他房中出没,他说他从来没见过那样灵气迫人的美女;他又怀疑是自己喝醉,又曾疑惑那是炎炎研究的玉身离魂大法。

  主人买了一大堆视仙灵魂书。主人入迷了。

  失恋的人精神特别脆弱,要他爱上我的白光身一点也不困难,况且他早已被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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