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品储藏室有点空了吗?”他舀起一大匙醋栗果酱。“别担心,我会叫魏弼送一些过来。”
“那不是重点。”薇妮说。
他咬一口松饼。“不重要的问题提它做什么?”
敏玲低声轻笑。“薇妮阿姨今天早晨心情不佳,别理她。”
“谢谢你使我意识到她心情不佳,”他咽下松饼。“否则我根本不会发现。”
薇妮翻个白眼,继续看报。
“没什么。”敏玲连忙说。“请多说一些东宁和我今天的工作内容。”
“陆夫人同意让你们询问她家的工作人员。”他说。“我们想要确定他们之中有没有人拿得到班克斯爵士更衣室的保险箱钥匙。”
“我懂了。你认为他们之中可能有人涉及手镯窃案?”
“那是必须予以排除的一个可能性。但你和东宁在询问时,必须用点心机。没有仆人会直接承认知道这件事的内情。”
“那当然。”敏玲热切地说。“东宁和我会非常地小心和仔细。”
“别忘了记笔记,即使你们得知的细节听来并不重要。有时最微小的细节会是破案的关键。”
“我一定会翔实纪录。”敏玲向他保证。
拓斌望向薇妮。“你今天有什么计划,夫人?”
“我下午有几件事要办。”薇妮含糊其词地说,继续看报。“我想我会去找杜夫人,看她对这个案子有没有什么新想法。你呢?”
“我打算再去找柯恒鹏和‘微笑杰克’交换意见。”他说。他也会含糊其词,他心想。
“好主意。”她头也不抬地说。
是啊!他心想。薇妮显然有什么秘密计谋打算在今天实行。
和薇妮合作办案最麻烦的地方,在于他不得不花和查案一样多的时间监视薇妮。
薇妮登上门阶时,深绿色的大门打开,一个妇人从戴医师的诊所前厅出来。妇人的脸颊红润,神情愉快。
“你好。”她在经过时对薇妮友善地微笑。“天气真好,是不是?”
“是啊!”薇妮低声说。
看到妇人活力充沛的步伐,想到陆夫人对催眠治疗的热中,薇妮不得不推断戴医师的技术果然高明。
她敲响门环,仍然不清楚自己今天来拜访戴医师的动机。可能与昨日的大失所望有关,她原本是那么肯定陆夫人对催眠治疗的兴趣与贺瑟蕾有关。她到现在还是不死心地认为自己发现了线索。
门几乎是立刻打开。一个年轻俊美、衣着入时的金发男子对她微笑。
“你好,先生。我想见戴医师。”
“有没有预约?”
“恐怕没有。”她迅速走进前厅,不让他有机会请她吃闭门羹。“我的神经毛病今天早上突然犯了,等不及要寻求专业帮助。如果没有立即得到帮助,我担心女性歇斯底里症发作。希望你可以把我排进戴医生的看诊时间表里。”
年轻人一脸苦恼。“很抱歉,戴医师今天很忙。也许你可以明天再来?”
“我必须现在就见他。我的神经状况真的很糟,它们非常脆弱。”
“我了解,但是——”
她想起戴医师的广告。“我守寡了一段时间,就快承受不了孤独无依的压力了。”她拍拍手提包。“当然啦,我愿意为我造成的不便多付一点费用。”
“明白了。”年轻人若有所思地瞥向她的手提包。“预先付费吗?”
“没问题。”
他露出迷人的微笑。“你何不到候诊室坐一下,我去看看预约簿。也许有可能把你排进今天下午。”
“感激不尽。”
秘书带她进入前厅对面的房间后消失。薇妮坐下来,脱下帽子,打量周遭。一个低沈的男性嗓音使她的注意力转向角落的一小群人;三个应该是病患的妇人围绕着一个比秘书还要俊美的年轻男子。他正在念书给那些妇人听。
薇妮听出他念的是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她拎起裙摆,准备移到比较靠近念诗男子的座位。就在这时,候诊室的房门再度打开,金发秘书向薇妮招手。
“戴医师现在可以见你。”他低声说。
“太好了。”已经离座的她改变方向,走出候诊室。
秘书轻轻关上房门,朝楼梯点个头。
“戴医师的治疗室在楼上,”他说。“请跟我来。”
“谢谢。”
他露出迷人的微笑。“但我必须要求你预先付费。”
“没问题。”她打开手提包。
交易迅速完成。秘书领着她爬上楼梯,穿过走廊。他打开一扇门,欠身请她进入。
“请坐在治疗椅上等候,戴医师马上就来。”
她穿过门口,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窗帘紧闭、光线幽暗的房间。一张桌子上燃烧着一枝香精腊烛,空气中弥漫着香气。
房门在她背后悄悄关上。眼睛适应幽暗后,她看到房间中央有一张附有特殊脚垫和宽扶手的大型软垫靠背椅。一个带有手摇曲柄的奇怪机械器具安放在一辆小型手推车上。
她把帽子放在旁边,走过去坐到大型软垫靠背椅上。她发现即使没有升起脚垫,椅子坐起来还是相当舒适。
房门打开时,她正弯着腰查看如何升降脚垫。
“雷夫人吗?我是戴医师。”
“哦。”听到那个低沈浑厚的声音,她连忙坐直。
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肩膀宽阔、身穿蓝色长袍的褐发男子。时髦的发型突显出他深邃锐利的眼睛和完美的脸部轮廓。他不及他的助理们英俊,但她认为眼角有些细纹,脸上带些沧桑的他比较令人感兴趣。
她努力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你这么快就见我。”
戴医师走进房间,关上房门。“我的秘书告诉我,你的神经状况非常恶劣。情况非常紧急,我猜。”
“是的。我最近遭受到极大的压力,我的神经恐怕难以承受。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消除我的紧张和焦虑。”
“我会尽我所能。”戴医师拿起腊烛走向她。“请问你怎么知道来这里求诊?”
“我看到你在报上登的广告。”她说,不想提起陆夫人。
“原来如此。”他坐到她对面的木头椅子上,两人的膝盖靠得很近。他隔着烛火注视她,他的眼睛在阴影里更加锐利。“那么你不是我的客户介绍来的?”
“不是。”
“好。如果是那样,也许我应该解说一下我的治疗。你必须放松和直视烛火。”
她并不打算让他催眠。事实上,据她的父母在实验后说,她不容易被催眠。但她曾经是优秀的催眠师,很清楚被催眠的人看起来像是什么模样。
假装被催眠可以让她乘机观察戴医师的工作情形;就算对她的调查没有帮助,观看同行工作也很有趣。
“女性的神经敏感脆弱,”戴医师的声音低沈悦耳。“尤其是你这种缺乏丈夫关怀的寡妇。”
她礼貌地点头,努力隐藏她的不耐烦。许多医疗业成员都认为女性神经疾病,以及被归入女性歇斯底里症的其他各种模糊症状,都是起因于缺乏定期和充满活力的性交。
“病患在治疗过程中经历危象时,焦虑、烦躁、忧郁和其他神经症状被排出体外。”
“危象?”
“对。医学名称叫歇斯底里阵发。”
“听说过。”她说。
她开始觉得假装被催眠的计划可能会出问题,因为她从来没有亲眼日睹病患在歇斯底里阵发时是什么样子,所以没办法假装。
“歇斯底里阵发在身体天然磁力液体流动中缓解充血。”戴医师继续解说。“不必担心。我的病人向我保证,那会造成非常愉快的抽搐,接着感官会非常平静。”